第三百一十二章 迟疑

    伪装过后的“桃源”与魔界已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这片结界之下，仿若无垢的天地。这里满植树桃树，温柔的风中，粉嫩的花朵渐次开放，若意志不坚者身处其中，很难不会被迷惑。

    然后，在蔺涵涵看来，这些“桃源”中随处可见的桃树，与度春华那恣意绽放、灵秀芳华的桃花并不相似。

    她见过太清玄地峰顶那遮天蔽日般的花海盛景，而这里的桃树却是无比僵硬的，就像是特意照着度春华所化原形雕刻、复制，却是空有其形而无其神，何来度春华那般的浑然天成？

    有那么一瞬间，蔺涵涵感觉她的五脏都在抽动，她是在为况暮所为而恶心：“他曾说对隐圣归静妍有情，可他的情是什么样的呢？将本该放在心间珍重的记忆用来欺骗凡人，让她平添别人的怨愤吗？”

    “虚伪、令人作呕！”

    时至今日，蔺涵涵才真正明白，那时度春华告诫过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别人也是有心的，任何人都不该以爱为名被利用，不该被随意抛弃。

    以前的蔺涵涵只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错的原因。今天她清楚的知道，因为她怜惜度春华、而度春华怜悯世人，她们才会为那些受委屈的人而不平。在她陨落的五百年后，蔺涵涵终于明白度春华的心情。

    杨毅早已过了义愤填膺的年岁，听到她大骂况暮也仅是摇头笑笑，道：“走吧，我们去把他们带出来。”

    “桃源”中并未出现别的魔族，他们很快就顺利到达村口。

    这里就像凡间最平凡的村落，繁花桃树点缀村舍，白墙黑瓦，炊烟袅袅如同一幅田园诗画。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四处传来的叫卖，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祥和。

    只是当杨毅带着蔺涵涵他们踏足村口时，一声高亢的鸡鸣传遍结界，引得村民纷纷出来察看。

    领头的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他一看杨毅他们先是露笑，只是在发现他们身边并没有熟识之人后，笑容倏然凝滞，迟疑问道：“这位客人，请问你们是？”

    中年男人仔细，其他村人却没如此警觉，他们只以为杨毅一行是怀素带来的信任，皆十分高兴：“杨大叔也太小心了，他们肯定是怀素公子带来的新人嘛！”

    “对了怀素公子呢？他怎的没来？我还想请他看看我家小子功法练得如何呢。”

    ......

    他们惊喜又兴奋，不等中年男人发话，就要引着杨毅一行入村。然而，仔细看去，大部分的村人身上都被黑色的魔气裹挟，显然已经入了魔道。

    蔺涵涵的呼吸一滞，在越聚越多的人群中逡巡，寻找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好在没多久，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蔺涵涵面前，他使劲搓了搓眼眸，冲着她不可置信道：“蔺姑姑，是您吗？我、我不会看错了吧？”

    “您竟然也来了‘桃源’，那真是太好了。”

    “蔺姑姑，您走了这么久，都快不认识我了吧？”

    青年正是蔺涵涵在钦州认识的铁木，见他还活着，蔺涵涵略微放松下来。十年前她离开钦州之时，铁木还是半大的少年，如今以长得比她还高了。

    她难得对铁木笑了笑：“铁木，你长大了。”

    铁木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姑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他认识蔺涵涵，让中年男人放松下来，就要引着杨毅他们入村。

    蔺涵涵深深看向铁木，心中沉沉叹息，拦住他的脚步：“铁木，我是来带你、带你们走的。”

    “走？”铁木疑惑，和其他村人面面相觑：“姑姑不是加入‘桃源’的吗？怎么说是带我们走？”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桃源”村中的人多是逃荒而来，蔺涵涵一说走，他们下意识就反驳抗拒。

    蔺涵涵张了张嘴，却在看到铁木脸上纯真的疑惑时，迟疑了。不是所有真相都是美好的，她即将打破这个孩子对未来的期望，蔺涵涵不忍。

    见她如此，杨毅挺身站在蔺涵涵的身侧，对她道：“我来说吧。”

    渡劫修士的声音刹时传遍“桃源”，所有人都不自觉停下脚步，看向杨毅。

    杨毅负手而立，站在村人面前，身后是太清和医谷的弟子。他的手一挥，结界为“桃源”带来的幻象顷刻消失，桃树瞬间枯萎，那些被隐藏的魔气堂皇出现在村人面前。

    “怎么回事？这些树怎么都死了？这是什么妖术？”

    村民们受到惊吓，惊恐地看着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