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誓言

    然而，比杨毅更令他们害怕的，是他们自己，是他们的同伴和亲人。

    “啊——”一个年轻女人指着身边的丈夫惊恐大叫：“夫君，你的脸——你的脸——”

    人们随着女人的喊声回头，在她丈夫的脸上看到无数黑色的痕迹，这些纹路似乎是活的，涌动着不祥的气息。

    还未倒抽凉气，他们发现，不仅是女人的丈夫，还有更多人，甚至几乎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脸上都存在这种令人心生畏惧的样子！他们早已被魔气侵蚀得不成人形了。

    不少村人都比吓得瘫软在地，铁木也被吓得不轻，但他至少与身为修士的蔺涵涵认识多年，知道些修士手段，他大着胆子拽住她，惶惑问道：“蔺姑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一来，我们就变成了这样？”

    蔺涵涵转开眼，狠心戳破他们的幻想，低声道：“你们都被怀素骗了，世间根本没有‘桃源’。这里，是魔界。怀素身为魔族，他将你们带来此地，是为了将你们变成魔界攻打修真界的工具，根本不是什么好心带你们来过好日子。”

    她越说，铁木的眼睛睁得越大，最后，他猝不及防放开蔺涵涵的手，疾步后退，不断摇头否认：“不！不！我不信，是你、是你在骗我！”

    心绪不定，魔气混乱，铁木的眼中血色凝聚，死死盯着蔺涵涵，眼看就要魔气暴动了！

    杨毅皱眉，挡在蔺涵涵面前，从容在铁木额头一点。刹那间，无数被消除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钦州大水，他随父母被怀素带到“桃源”，可没多久就有村人暴动，他的父母无辜被杀，他去质问怀素，得来的却是所有人关于暴动的记忆皆被消除......

    那些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回到村人们的心里。那一刻，整个“桃源”，无人敢发出声音。

    只有铁木，不断重复着“不信”，他的眼睛已彻底变红：“你们骗我！我爹娘明明是寿终正寝，他们过得一直很好，是你们，你们在骗我！”

    绝望之下，村人们被铁木的呼号感染，纷纷起身与杨毅相对，“桃源”之中，登时魔气磅礴卷涌，尽数往杨毅冲去！

    它们集中聚拢，好似大海怒涛，浩浩汤汤，几乎要将杨毅吞噬。

    绝望加持下的魔气无孔不入，蔺涵涵暗叫不好，手执长萧，一曲萧音在下一刻唤回村人的神智。他们气喘吁吁地看着蔺涵涵，也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刚刚的他们，会有如此举动。

    杨毅丝毫未受魔气影响，手一张，结界中的魔气在他手中聚拢：“你们方才所见，就是修炼魔功的后果。你们也该想起了吧？暴动的魔族无情无绪，只会成为杀人的机器。”

    他取出空间法器，声音轻缓下来，道：“我们可以先将你们带走，以后也会安置你们的住处。至少，你们不会再流落魔界，成为魔尊脚下的枯骨。”

    铁木踉跄地跌倒在地，却不知何去何从了。

    蔺涵涵走到他面前，像从前那样，擦去铁木脸上的污泥：“小铁木，姑姑以前告诉过你什么是心魔誓，是不是？”

    铁木怔怔点头：“你说过，心魔誓是修士与天道的交易，一旦违背，道途尽毁。”

    她轻轻拭去铁木无声落下的泪珠，慢慢道：“我，太清弟子蔺涵涵，今日发下心魔誓，今日所说皆为属实，日后定会安置好‘桃源’中所有村民，即使是那些被怀素丢入魔界的人，我也会尽力寻找。若有违誓，天诛地灭！”

    心魔誓成，在场的所有人皆心有所感，那些村民们第一次察觉到天道的存在，一时更是惊惧，却也不得不相信她了。

    “姑姑，我、我......”豆大得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带出无数的悔恨。

    蔺涵涵弯腰，就像他尚在儿时一样，安抚地拍了拍铁木的发顶：“没事的，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过了许久，在铁木的带领下，所有村民才愁云惨淡地进入杨毅的空间法器。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变成了魔族，以后就要面对重重磨难，蔺涵涵的眼眶不禁红了，水光隐约闪动。

    这时，一块素帕递到她的面前。蔺涵涵抬头看到杨毅关切的眉眼，低声道：“多谢杨长老。”

    杨毅垂首站在她身侧，沉声道：“你不该发下心魔誓，‘桃源’之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手中捏紧帕子，蔺涵涵摇头道：“您所说的解决办法，是无法即刻带走他们的。”

    凡人易被修士所伤，修士若真对付凡人，就需承担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