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绫一道，冢中枯骨
回到林家大院之后，林牧叫来林福，让他去后院找个地方弄上几块靶子，自己要练习射箭。 林福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林牧手中的弓箭，估计是很想问问自家少爷是不是突然发烧了。 怡红楼里的姑娘自己少爷倒是射了不少，但是这弓箭嘛，自己跟着少爷一起长大，压根就没见少爷碰过。 “少废话，再磨叽我先给你的屁股上来一箭。” 林牧飞起一脚，然后林福才捂着屁股嘟囔着去忙活了。 回到父亲林海居住的小院，林山听到脚步声从里面走了出来，两眼红红的。 “林叔，我爹怎样了？” 林牧明白，现在整个林家大院中，要论对自己便宜老爸感情最深的，肯定是眼前这位老仆。 两人年纪相当，相伴几十年，虽然名义上主仆，但实际跟手足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眼见林员外一直昏迷不醒，林山心里肯定不好受。 “老爷没事，就是依然昏迷不醒。”林山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嗯，我去看看我爹。” 林牧走进屋子里，在林海的榻前坐了下来。 林海的呼吸很平稳，面色也显得红润，但就是依然昏睡不醒。 难不成自己这位便宜老爹要变成植物人了？ 林牧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坐了一会，又叫来了伺候自家老爹的张妈叮嘱了几句，让她给自己老爹勤擦洗身子，以免生了褥疮。 张妈和吴妈就是林家下人里面唯二留下的两个婆子，吴妈平日里负责做饭，张妈主要负责伺候林员外。 离开老爹小院，林牧又吩咐吴妈给自己做点饭送到自己住的院子里。 刚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阿碧就过来了，也是两眼红红的，看着好像哭过，情绪明显比较低落。 “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红着眼睛跟兔子似得。难道有谁欺负你了？”林牧奇道。 “这院子里，也就只有少爷你会欺负人，换成别人，我挠死他！” 阿碧抹了眼泪，故作凶巴巴地说道。 林牧乐了，伸手轻轻掐了下她圆嘟嘟的小脸蛋道：“那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难不成是来那个了？” 阿碧一怔，看着林牧促狭的笑容，立刻俏脸绯红，捂着脸跺脚嗔道：“少爷你坏死了……” 被林牧这么一插科打诨，阿碧的情绪好了很多。 “少爷，我刚才哭是因为芸姐。她这几天虽然看起来很乖，但是我感觉她应该是知道了她娘出事了。醒着的时候还好，不哭不闹的，但是却经常一个人发呆，那小眼神看的我心里好难受。睡着以后每天晚上说梦话，梦里一直哭着在喊娘。看到她这样，我就特别心疼。刘姨娘真是个害人精，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搞这么一出，真是害人害己，我真是恨死她了……” 阿碧站在林牧身后，一边给他揉肩膀，一边絮絮叨叨地低声说道。 林牧甚至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掉在了自己肩膀上。 阿碧的话让林牧心里也不太好受。 刘氏虽然罪大恶极。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芸姐才三岁，又是他林牧的亲meimei，他再怎么恨刘氏，也不能迁怒到芸姐身上。 沉默了片刻，林牧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你跟小玉两个就好好陪着芸姐。至于刘氏，她做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这种事情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大罪。她的事情，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以后，芸姐再问起来，你就说她娘生病去世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而且以后，刘氏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免得被芸姐听到。” 阿碧“嗯”了一声道：“放心吧，少爷，我们会好好照顾芸姐的。少爷，你打算怎么处置刘姨娘？” 小丫鬟最后一句话带着一点颤音。 林牧沉默了一下后道：“你就别问了，以后你就当我们林家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阿碧身子颤抖了一下，大概也明白了刘氏的下场，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林牧知道，别看这个小丫鬟看起来挺泼辣的，但其实心底很软。 虽然刘氏差点打死她，可是她却依然对刘氏即将面临的下场有点不忍心。 林牧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文明社会熏陶教育几十年的现代灵魂，其实内心也是有些不忍心的。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要行妇人之仁的时候，如果彻底解决刘氏，以后很有可能会带来许多不可预知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不如一了百了。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主仆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片刻，林牧示意阿碧停手，吩咐道：“你去将林山叔请过来。” 阿碧看了一眼林牧，大概明白了什么，微弱的答应一声，离开了林牧的小院。 不一会，林山就来到了林牧的小院里。 林牧开门见山道：“林山叔，我爹现在的情况是谁造成的我们都清楚。李云逸等人我留着还有用。但是还有一个人却已经没用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少爷手边的那一道白绫，沉默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道：“少爷，我晓得。” “送她走的时候体面一点，在后山找块地埋了。等到三年后再给立碑，以后芸姐祭奠的时候也有个去处。这件事你跟小山两个人去做，不要让庄子里的看见，也不要搞出动静来。” “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山抬头看着林牧，双眼红红的，表情微微有些狰狞。 林牧知道，这位老仆一辈子就是为了自己老爹这个主子而活。他可不会像小丫鬟阿碧那样心软，别说林牧让他去处理一个无足轻重的刘氏了，就算是让他现在提刀砍了李云逸，他也一定会答应的。 林山带着那道白绫离开了，林牧重新坐回椅子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之前劫法场，杀胡人，那都是危急时刻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现在，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在自己的授意之下很快陨落，最终化为一堆冢中枯骨。 虽然她是罪有应得，但是林牧这心里一时半会还是有点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没错的，甚至跟其他的家族比起来都已经很仁慈了。 “世道如此，下辈子做个有底线的人吧。若非你先生出了贪念，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他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亲兵的声音：“公子，有位姑娘要见你，说是前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