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延安就是本帅驻地

    贺人龙抬首看见了发声之人，便是延绥巡抚王鳌永。

    贺人龙知道这人，他是山东人士，天启年间进士。

    清军入关后，明朝官绅态度摇摆，王鳌永首先投靠清军，起了个表率作用。

    在带头降清后，他又主动请缨，成为清军南下的急先锋，帮助满清招降了大半个山东。

    山东乃粮运要道，同时连接南北。

    清军击败顺军占据北直隶之初，北方官绅都在观望，清军并未完全控制河北。

    王鳌永为满清招抚山东，让山东变成河北屏障，斩断了北直隶与南明政权的联系，使得南明的影响力，无法传达到河北。

    从地缘上来讲，山东被招抚，河北之地受到的威胁立减，算是为清军在河北站稳脚跟，立下汗马功劳。

    虽说王鳌永在青州事变中被杀，没有活太长时间，但是他造成的危害却极大。

    他投清虽不到一年时间，却因此列入《贰臣传》甲编。

    城内守将张天福、张天禄，则是榆林人，清军南下时，两人率部清，同样名列《贰臣传》。

    贺人龙也是选择延绥后，在路上才得知一个小小延安城，里面居然汇集了这么多《贰臣传》上的人物。

    “王抚军，本帅奉督师之令，驻防延安。”贺人龙朗声道:“抚军这是不让本帅进城吗？”

    城头上王鳌永并不慌张，他回头与几名官员交谈几句，才向说道:“贺总兵，现在本官代表延安官绅，同你谈话。”

    王鳌永神情严肃，“孙督师安排贺总兵驻防延安，并没有考虑延安的情况。本官与城内官绅商议后，一致认为贺总兵不适合驻防延安。”

    贺人龙蹙眉道:“这么说，王抚军连孙督师的军令也不遵守，打定主意要拒绝本帅入城。”

    王鳌永冷声道:“孙督师让贺总兵来延绥，具体怎么安置，应该是本官这个延绥巡抚来决定！贺总兵在西安干的事情，本官和同僚都已经知晓。若是本官让贺总兵进城，贺总兵趁机占据城池，本官如何向朝廷，向延安绅民交代！”

    贺人龙沉着脸，“王抚军不让本帅进城，准备如何安置本帅和麾下将士？”

    王鳌永露出一丝微笑，在大明朝，武将终是低文官一头。

    虽说贺人龙凶名在外，但毕竟只是总兵。

    眼下只要贺人龙不准备造反，贺人龙就得听他这个巡抚安排。

    “榆林卫分守参将张勇，身染重疾，暂时不能继续守备边城。因此，经过本官与同僚的商讨，决定由你来接替张勇，主持榆林房务。”王鳌永当即说出他的意图。

    张勇是王鳌永心腹，他到榆林卫后，压榨军户，暗中盗卖军资，将榆林卫弄得乌烟瘴气。

    因为张勇的胡作非为，榆林防务弄得一团糟，前不久被蒙古突破，在榆林劫掠了一波。

    现在榆林军户和百姓怨气极大，王鳌永正好把张勇调回来，让贺人龙去背锅。

    他说完后，看着贺人龙，等待他的回应。

    贺人龙骑在马上，则在思考眼下时局，考虑是否接受王鳌永的提议。

    “贺总兵，你有没有在听本官说话？”王鳌永等了半晌，皱起眉头盯着贺人龙。

    巡抚节制军队，贺人龙既然进驻延绥，理论上他要受王鳌永节制。

    不过贺人龙连崇祯和孙传庭都不鸟，自然不会听从王鳌永的命令。

    榆林地处边陲，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还要时刻防备蒙古。

    他到陕北来，主要是为了避开，孙传庭和李自成的决战。

    如果他没记错，接下来孙传庭会在崇祯的催促下，出关与李自成决战。

    战争的结果是，孙传庭先胜后败。

    在郏县之战失败后，孙传庭败退陕西。

    崇祯十六年，在崇祯的催促下，孙传庭再次出关进剿李自成，并在汝州之战中溃败，不久后阵亡于潼关，享年五十一岁。

    贺人龙算了下时间，距离孙传庭战死潼关，只剩下不到一年半的时间。

    他离开西安北上延绥时，心中就有了计划，便是用这一年半的时间，来扩充兵力，训练士卒。

    如此他才能在孙传庭撑不住时，从陕北南下，夺取关中，窃取李自成的果实。

    陕北贫瘠，能够让他招募军队，扩充实力的地方不多。

    延安靠近关中，绝对比榆林适合。

    贺人龙想到此处，收回思绪，对城头上的王鳌永道:“王抚军，本帅刚才想着事情，走神了。”

    王鳌永嘴角抽搐，觉得贺人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同他说话都能走神，对他没有半点尊敬。

    他心中正恼火，便听见贺人龙继续道:“王抚军，本帅拒绝前往榆林！”

    “什么？”王鳌永心头一凛，眯眼俯瞰贺人龙。

    “王抚军，本帅拒绝前往榆林，延安就是本帅驻地！”贺人龙无比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王鳌永眯起眼，语气生硬道：“贺总兵你要知道，本官是延绥巡抚，你既然进驻延绥，就该听本官的节制！”

    贺人龙冷笑道:“王巡抚不听孙督师军令，为何以为本帅会听你的调令！”

    王鳌永猛地拍在墙垛上，怒声大喝：“贺人龙，你身为大明总兵，却不听从上官的安排！你信不信，本官这就上书，罢免你的总兵之职！”

    “不信。你若是有本事，可以上书试一试，看你能不能参倒本帅！”贺人龙冷笑一声，已经没有与王鳌永继续交谈的欲望。

    他话说完，就一扯马缰，对高杰等人道:“回营！”

    王鳌永站在城头，看着贺人龙离开，气得脸色铁青。

    张天禄皱眉道:“抚军，这个贺人龙真是飞扬跋扈，完全不将您放在眼里。”

    张天福则问道:“抚军，贺人龙这厮不愿意去榆林，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鳌永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才恨声说道:“本官一定要上书参他一本，弹劾他不听调令，对抗上官，目无朝廷。你等则要给本官守好城池，本官看他能在城外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