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由生向死
唐英敲开邹家大门,见着稍有些矮瘦弱的关大丫,一边往内院走,一边问:“她在内院?” 关大丫忙关了门跟了进去,跑着回答:“正在内院厅堂,吩咐让人不许打扰。” 唐英脚步不停,越过垂花门,便看到直对着门的正堂里,楚玉正埋首写着什么。 整个宅子被楚玉粗粗修整了一下,院子里栽种了一些植物,的,尚未长成。 与隔壁楚宅细心拾掇的不一样,整个院子都显示出一种很随意地风格。 似是此间主人并没有将这里当成一回事一般。 不过匆匆过客。 直到唐英走到正屋,楚玉才发现她,抬头一看,原本紧蹙的眉头缓开,对着唐英一笑:“英娘你怎么过来了?” 唐英微向她一点头,便左右看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内院,前几次都在外边厅堂看过便罢。 整个正屋,包括耳房,全部被打通,左右全都是高至房梁的书柜,满满当当,仅只留了两人并排通过的地方。 书柜有很多的抽屉,抽屉上面贴着纸,纸上写了一排或几排字,全是唐英看不懂的。 墙角竖放着一张高高的竹梯。 中间堂屋,后边挨着墙的是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前有一个很大的案几,上面撒满了纸张。 楚玉正坐在案几后方看着唐英笑。 细细打量一番后,唐英在楚玉侧面坐下,随手拿起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与书柜上的字看起来很是相似。 唐英将之放下,又将目光转向案几上面,所有写过的纸张上面全都写的这样的东西。 楚玉吩咐关大丫上些茶点,又问唐英:“你不是跟着郭爷去了庄子上吗?怎么回来了?落下东西了?” 唐英将目光转移到楚玉脸上,很罕见地有些不知道该什么。 楚玉倒是有些稀奇,将墨迹干聊纸张收起来,笑着问她:“莫不是郭爷做下什么坏事了?不应当啊,我有让邹子文好好看着他的,难不成是因着泽没有一起来有些生气了?” 她站起来将东西放到后的书桌上,书桌上放满了笔墨纸砚之类的,她边收拾边调侃唐英:“来你们是不是应当赶快回江宁一趟,泽快要周岁了,可马虎不得,要不我给你放几假,回去好好陪陪她,等气凉爽一些再回来也可以的。” 唐英本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进门到现在还没一句话,楚玉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将东西收拾好后,关大丫正好将茶点送上来,楚玉便又盘着腿坐了回去。 唐英看着她那不伦不类的坐姿,破荒的没有她,让楚玉有些不自在,便又规规矩矩的跪坐好。 唐英凝视着她。 楚玉脸上的笑也挂不住,渐渐消失,最后俩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良久,唐英才开口:“我走的这些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玉扯了一下嘴角,没话,只轻轻捏了一块绿豆糕,在嘴边停顿了一会儿才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唐英也不再问,只固执地看着楚玉。 楚玉将一块绿豆糕咽了下去,又喝了一盏水,才问:“你知道些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我等着你告诉我。” 楚玉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脚一伸,体向后倒去,整个人便躺在地上。 好在整个地面都铺了一层竹甸,并不十分冰凉。 “就是捞陆大饶时候用了很多银钱,又不好意思跟他要,很是心痛,想着什么时候想办法敲陆言安一竹杠呗。” “敲竹杠?” “让他给钱!越多越好。” 楚玉想抬脚翘个二郎腿,却一脚磕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好在并不是很疼。 她悻悻地放下脚,将手肘垫在脑后,吊儿郎当地道:“你也知道我这人钱,不给钱就跟要我命似的,心里能舒坦吗?” 唐英环视着四周:“你这宅子怎么回事?” “办公。” 唐英的额头皱得死紧,又将目光转到楚玉脸上:“你现在,到底在为谁做事?” 楚玉眼睛动了一下,没话。 沉默的气氛围绕在俩人之间。 半晌,楚玉才又坐了起来,很端正的坐姿。 她问唐英:“你是为了我问的,还是为了陆大人问的?” “有何区别?” “你觉得呢?” 唐英看着桌上的茶盏。 楚玉似乎很是喜欢喝白水,什么酒、茶都是不沾的,去了别人家,也只沾沾唇意思一下也就罢了,在家里是永远让人准备的白水。 还必须是烧开的。 案几上有两盏水,一盏是白水,一盏是茶水。 茶水清冽透亮,闻起来也很是香甜,想来用价不菲。 半晌后,唐英开口,涩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想回去某城?” 是不是还在怪她强行带了她来京城? “回不去了。”楚玉道:“想不想的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京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我关在了这里。” 不知为何,她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 “别笑了。”唐英低喝道。 楚玉一边抹泪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对,对不住,忍不了!呵呵呵。” 关大丫在外院听到楚玉的笑声,关切地扒在垂花门边向里面望去。 楚玉越笑越夸张,最后趴在案几上抽动着肩膀。 有几声哽咽声从中溢了出来,被掩藏在笑声里。 好半,楚玉才直起子,脸上仍然带着笑,桌上有几滴水渍。 楚玉的眼睛红红的,一双被水洗过的眸子很是清亮。 她笑着对唐英道:“你知道吗,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能够将过往一切好与坏的东西美化,除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感,没有什么能绊住往前而行的步伐。” 唐英似懂非懂。 楚玉又笑:“英娘,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缘分,选左或是右,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圆,就犹如人,由生向死,死后哪管洪水滔,一切便与己无关。” 楚玉吞了口口水,有些口渴,便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将茶盏重重地磕在案几上。 “我怕死,可我更怕的是,终有一,我会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她站起,也不管唐英,趔趄着往门外走去。 独留下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