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老商埠在线阅读 - 第167章 杀人灭口

第167章 杀人灭口

    陈宝祥得了这个消息,又详细问明白桑大夫居住的地址,牢牢地记在心里。

    鹊山、华山二峰,是济南西北、山。

    桑大夫居住在鹊山脚下的桑家庄,庄里户户姓桑,以务农、采药为生。

    “陈老板,如果你想请桑大夫帮忙,我抽空带你过去,举手之劳,方便得很。”

    陈宝祥致谢,然后在高都司巷口上,与黄二少分开。

    他回到米饭铺,一颗心紧紧悬着,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鹰爪门郑鸣蝉死盯凤九不放,只怕司爷、平大娘也无计可施,最终捞出来的,只能是一具死尸。

    从上午到晚上,他一直魂不守舍,他,他都充耳不闻。

    “当家的,你到底是咋了?”

    陈宝祥心烦意乱,自己端着茶壶,躲在柴房里。

    凤九死,他们一家五口也不好过。

    “老天爷保佑,赶紧把凤九活着捞出来。老天爷保佑,哪怕是让我折寿五年,也得保佑凤九平安出来。她是八方面军的人,是杀鬼子的好人,源公馆,不然我陈宝祥就罪孽深重,再也没法挺胸做人了……”

    晚饭时,柳月娥叫了他两次,他都没出去。

    凤九的事没有结果,他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到了晚上十点,有人轻轻拍打后门。

    陈宝祥跑出去,捏着嗓子问:“谁?”

    “十八骑,成了。”

    陈宝祥双手颤抖,赶门。

    外面有三个人闪进来,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后背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陈宝祥赶紧让他们进了柴房,把一张木板平铺在地上。

    他们把人放下,那是个浑身软塌塌的女人,正是陈宝祥见过的凤九。

    前后只过了两天,凤九的模样从天庭坠落地府。脸上,伤痕累累,颧骨、额头都有烙铁留下的方形痕迹。

    她躺在木板上,双眼紧闭,咬着嘴唇,身体轻轻抽搐。

    “人是捞出来了,能不能保命,要看天意。泺源公馆里面帮忙捞人的司爷、平大娘说,人出门,他们就不管了,以后就算人死了,也别找他们麻烦。冤有头,债有主,害了凤九的是郑鸣蝉,别认错了仇家。”

    陈宝祥不敢多想,告诉三人,在柴房守着凤九,他去请大夫。

    他从抽屉里拿了十个大洋,接着出了后门,在按察司街北头的客栈里,雇了一辆马车,直接从北门出去,向西北进发。

    当下,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桑大夫请来,给凤九驳骨救命。

    一夜奔走,陈宝祥眼都没合一下,就把桑大夫请来。

    在桑家庄,陈宝祥详细说清楚凤九的身体状况,所以桑大夫的药箱里装的全都是人参、续断、红花、大还丹、小还丹等等驳骨良药。

    按照济南本地中医行当的规矩,普遍使用十种接骨草药,即乳香、没药、当归、血竭、续断、杜仲、牛膝、人参、黄芪、骨碎补。

    桑大夫听陈宝祥说是遭到“鹰爪分筋错骨手”戕害,才在草药之外,带上了大还丹和小还丹。

    鸡叫三遍的时候,叶天领着铺。

    桑大夫检查完凤九的病情,顿时满头冒汗:“陈老板,这活儿太难干了,腿脚胳膊断成了七八截,腕骨、踝骨都捏碎了,掌骨都被击碎……这病人不死也得重残,我治不了,真治不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宝祥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提前准备了十根金条,直接摆在桌上。

    一边是金条,另一边是菜刀。

    “桑大夫,事到如今,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治病,你最后拿着金条走,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治,你提着自己脑袋走,出不了济南城。”

    陈宝祥没办法,为了一家五口人的性命,不管费多大力气,也得把这件事撑下去。

    桑大夫看看金条,再看看菜刀,无奈地点头:“就算救活了,也废了。你说过,是鹰爪门的人下手,我的草药治个马高镫短、跌打损伤还行,这么重的分筋错骨手,我只能凑合弄了!”

    陈宝祥坐在一边,监督桑大夫治病。

    到了午饭前,总算把凤九四肢骨骼驳好,然后敷上草药,用白布包裹起来。

    凤九一直昏迷,气息微弱,一动不动。

    “陈老板,人已经治完了,三天后过来换药。里,你用湿手巾给她擦天灵盖,一停不停,别让她发热。等她醒了,就喂她吃大还丹和小还丹,每隔四个时辰吃一次。三天后我再来,那时候她还喘气,就没事了。”

    桑大夫把金条收在药箱里,一个人去了。

    陈宝祥累得半死,把柳月娥叫进来,吩咐她搬来一盆清水,给凤九擦额头。

    安排完这一切,他一头栽在柴火堆里,睡死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

    幸运的是,凤九已经醒了。

    在泺源公馆,她故意示弱,是在装死。到了此刻,桑大夫用药霸道,已的内劲,安全清醒过来。

    “陈老板,把我的人找来,在东城墙根宽厚所街的平安客栈,姓赵,是个贩虎骨酒的商人。告诉他,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最重要的东西,就在最隐秘的地方。现在就去,拜托了。”

    陈宝祥听过这两句诗,却不理解其中暗含的意思。

    他紧拎起食盒出门,一溜小跑,到了宽厚所街。

    刚一进平安客栈,他就看到了那个送金条的男人。

    男人正在角落里喝茶,两人对了个眼,男人就快步走出来,站在暗影里。

    “凤九醒了,她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重要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男人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早就知道,凤九的筋骨是铁打的。多谢陈老板,等她稍微好一点,我们就送她离开济南。”

    陈宝祥达成使命,马上告辞。

    当他转身,就发现不远处的巷子口上,有两个短衣襟的汉子,一边抽烟,一边交谈。

    “那两人跟踪我。”

    他告诉那男人,男人看了一眼,向左侧黑暗中打了一声唿哨。

    一会儿工夫,有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到了那两人面前,突然散开,将两人拖进暗处。

    “是鬼子的暗探,满大街都是,不用在乎。”

    陈宝祥笑了笑,话虽这样说,他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鬼子比老百姓想的更精明,从夺金一战,陈宝祥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济南人都觉得,自己人都是坐地户,地形、人脉都熟,随便躲躲藏藏,鬼子就找不到。

    其实鬼子这边,暗探、斥候、侦察兵、特务营……已经铺满了济南城。

    任何一次大意,都有可能毁掉一大群人。

    回程中,陈宝祥总算松了口气,能抬起头来,看看两边的绿树风景。

    他不想生事,更不敢惹事。

    凤九的遭遇,让他对泺源公馆那边畏如蛇蝎。尤其是鹰爪门的郑鸣蝉,更是警惕万分,再也不想落在对方的手上。

    到了按察司街南口,陈宝祥忽然看见冯爷,正穿过大街,走到对面的小茶馆里去。

    小茶馆的门脸极小,门口挑着个半旧的茶幌子,平时应该很少有客人光顾,两扇绿色木门上,落了数层尘土。

    陈宝祥一下子闪到树后,稍停了一阵,才探出头去,向茶馆张望。

    冯爷进去后,有一盏茶的工夫才出来,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向西面去了。

    陈宝祥又等了一阵,平大娘从茶馆走出来,左右张望了几眼,低头,向西走,看样子,是要回泺源公馆去。

    “平大娘捞了人,冯爷来结账?”

    这似乎是个合理的解释,但陈宝祥心里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沿着路北向西,躲躲闪闪,跟踪平大娘。

    到了西更道街附近,平大娘突然打了个趔趄,赶紧扶着旁边的一棵柳树。

    她咳嗽了几声,突然口吐鲜血,一头栽倒。

    四周的人吓坏了,远远看着,去。

    陈宝祥躲在树后,小心观看。

    平大娘倒下后,再没起来。

    “谁杀了大娘,是冯爷吗?”

    陈宝祥脑子乱了,想不通小茶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冯爷杀了平大娘,那又是为什么?

    很快,巡街的捕快过来,把平大娘抬走,掩盖地上的血迹。

    陈宝祥回归米饭铺,紧皱眉头,苦思不解。

    他能想到,如果是冯爷杀了平大娘,司爷也就危险了。

    司爷和平大娘同时捞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了多久。甚至那天晚上把凤九送来的三个人,也凶多吉少。

    陈宝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冯爷为什么要杀人?

    这次捞人,冯爷是中间人,既不直接接触八方面军的燕云十八骑,也不接触牢里的凤九。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抖搂干净,安全无事。

    此刻冒险杀人,只怕会引火烧身。

    陈宝祥守着凤九,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当家的,门口有人求见,姓司。”

    陈宝祥听到柳月娥的招呼,赶紧跑到店里。

    司爷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皱着眉,沉着脸,双手捏着一把冷森森的柳叶匕首。

    “司爷,这时候过来,有什么指教?”

    “陈老板,我本来是想讨个说法,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你是个棒槌!”

    司爷把匕首放在桌上,刀尖对着陈宝祥。

    “司爷,钱给了冯爷,咱两清了,是不是?”

    司爷冷笑:“两清?他妈的,怎么两清?平大娘死了,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