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子是魔鬼

    终于得到回应的老摩根惊喜的抬起头，夙愿得偿的惊喜刚刚闪过他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祭品还不够？

    作为仪式的发起者，老摩根很清楚，裁决之魔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其实只是一个依附于天秤的低级甚至于不入流的魔鬼罢了，它只有一个本能的需求，那就是灵魂。

    所以，它一旦说祭品不够，那就真的是祭品不够，无法和其他魔鬼一样进行沟通，或者讨价还价。

    一个正当少年的美味灵魂竟然还不够？

    这和笔记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啊，出了差错？

    老摩根心里飞快想着，老迈的灵魂全力运转起来。

    可惜，这个当口，他无法再去哪里找来另外一个灵魂献祭给裁决魔。

    咦，不对，还有机会。

    “嗡”

    突兀的，老摩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他如今也是灵魂状态。

    “明白过来了？那你舍得还是不舍得呢？”

    还挂在天秤上的唐奇，一边保持着痛苦哀嚎的裁决魔外在，一边认真观察着老摩根。

    这个苍老的黑人，此时显现出来的是非常有趣和复杂的一面。

    遍布着老人斑的脸，黑人的种族天赋也无法遮掩的皱纹褶子，眼睛里面充斥着强烈的求生欲望，看向天秤另一端处于昏迷状态少年之魂时毫不掩饰的嫉妒和贪婪，看向唐奇的时候又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渴望。

    意识到自己要付出更多代价时，一双眼睛满是挣扎和不甘。

    这一切，都清晰落入了唐奇之眼，哪怕是不断涌来的痛苦，都无法打断唐奇此时的感知，非常怪异的感觉，让唐奇忍不住呢喃道：“这就是作为魔鬼的好处？对于人类情绪的感知无比敏锐。”

    唐奇忽然笑了，虽然老摩根还在挣扎犹豫，但敏锐的感知已经提前告诉了唐奇他的答案。

    老摩根，没有别的选择。

    果然，下一刻唐奇就看见老摩根脸色一狠，然后猛地站起来，用晦涩的语言嘶吼道：“来吧，我愿意再献出一半灵魂，作为更换躯体的报酬，请伟大的裁决魔尽情享用吧。”

    “来吧，来啊。”

    唐奇清楚听出了老摩根嘶吼之下的恐惧，同时他的体内也涌出了一股无比强烈的冲动。

    此刻的唐奇，简直就像是在沙漠中饥渴了数日的旅人，已经饿到即将失去理智，几乎就在老摩根声音落下的刹那，唐奇张开了口，双目幽幽放着光，呢喃着道：“卑微的信徒，如你所愿。”

    “呼”

    “啊啊~”

    当唐奇张口朝着老摩根一吸，他本就苍老的灵魂瞬间失去一半，如同朦胧的烟雾一丝一缕的没入了唐奇的口中之后，无边的痛苦似乎淹没了这可悲的老人，让其在天秤一端疯狂打滚惨叫起来。

    而此时的唐奇，感觉正是前所未有的好。

    吞吃半个灵魂之后，唐奇感觉自己几乎要飞起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仿佛是高潮之后的余韵，悠悠转转，似乎永远不会落地，如果唐奇愿意，他可以持续这种感受至少十几个呼吸。

    但这个时候，唐奇却拼命将所有的美妙压了下来。

    因为天秤动了！

    仪式，启动了。

    不是唐奇自愿的，它虽然是裁决魔，但换魂天秤显然也有运转规则。

    老摩根满足了唐奇的愿望，天秤自动判定交易成功。

    现在进行的，就是灵魂更换。

    天秤原本只是吱呀吱呀晃动的两端，这一刻倏然飞快旋转起来，黑幽幽的烟雾开始升腾，伴随着诡异的红光，书房中两具躯体之下的符文法阵亮起了幽幽白光，天秤两端上的少年之魂和老摩根的灵魂，都起了变化。

    少年之魂，忽然被一根根血红色的荆棘刺入，本就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年立刻惨叫起来，但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便戛然而止，然后唐奇便看到，可怜的少年之魂仿佛失去了某种东西，变得浑浑噩噩，再无之前的灵动。

    “他死了。”

    唐奇说出这一句，是因为此刻他看到的特殊界面。

    灵魂：人类

    品质：普通

    状态：失去自我的透明灵魂，可吞噬。

    一看到这界面，唐奇下意识的又看向老摩根。

    果然，同样出现变化。

    灵魂：人类

    品质：低劣

    状态：失去一半灵魂之力的劣质灵魂，不可吞噬。

    【信息碎片：换魂仪式已启动，此灵魂将在三秒之后投入新的躯体。】

    “嘶”

    当那唯一的信息碎片入目，唐奇立刻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面色变得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下一刻他就毫不犹豫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啊啊~”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凄惨的哀嚎从唐奇嘴巴里面发出来，造成这痛苦的源头，是他忽然发力将自己的双手硬生生从鲜血淋漓的钉子下拔了出来，同样拔出来的，还有双脚。

    做出了这一切，唐奇虽然几乎要被无穷痛苦折磨疯，他本就朦胧的灵魂变得更加透明，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他的状态一定是重度虚弱，但唐奇此时却无比欣喜。

    成功了，真的可以。

    他可以脱离这个鬼东西，虽然只有三秒时间。

    根本没有一丁点挣扎哀嚎的时间，唐奇一边疯狂哀嚎，一边猛地转身过来，撑着布满魔鬼符文的十字架，用力将自己的躯干也缓缓拔出，灵魂之力变成的鲜血几乎要将十字架完全浸染，场面血腥而可怕。

    正沉浸于即将换魂成功欣喜的老摩根，终于发觉了唐奇的疯狂举动，虚弱的老黑人惊恐又愤怒的嘶吼起来：“无耻低贱的魔鬼，你想要做什么？你不能违反我们之间的契约，你会被规则之力击成虚无。”

    老摩根完全出离愤怒，作为一个邪恶的灵魂，他几乎立刻就看出了唐奇的打算，但他完全无法阻止，他的灵魂受到换魂天秤的规则保护，同时也受到了天秤的束缚。

    只能眼睁睁唐奇继续疯狂，而他瞠目欲裂的发出诅咒，继续嘶吼着道：“低贱的魔鬼，你不会成功的，离开了天秤你很快就会消散，你这个卑贱的东西，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唐奇全神贯注着自己的动作，当“噗嗤”一声传来时，唐奇完整的灵魂之躯已经彻底脱离了那五根痛苦之钉，十字架，几乎被鲜血染红，而唐奇也进入了一种仿佛立刻要消散的状态。

    虚弱，几乎无法思考的虚弱，更别说去回应老摩根的诅咒。

    可重新感受到自由的唐奇，却疯狂大笑起来，满是鲜血的脸猛地转头，对准天秤一端一吸，“呼”的一声，那青铜盘上完全无主的透明灵魂立刻便化为一团白光没入了唐奇的嘴巴。

    “轰”

    比之前更加美妙的感受，潮水一般要将唐奇淹没，同时一起涌来的，还有大量的记忆碎片。惊慌一瞥间，唐奇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年的一生。繁复的记忆，磅礴的快感，让唐奇差点便彻底沉浸了进去。

    好在这个时候，唐奇的意志力占据上风，加上老摩根嘶吼诅咒的助攻，唐奇竭力保持住了清醒只是本就痛苦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扭曲。

    不顾脑海中已经进行到“二”的倒计时，唐奇转过头，对着正在诅咒自己的老黑人嘲讽一笑，道：“老东西，老子可是魔鬼，契约，就是用来违反的啊，蠢货。”

    “呼~”

    在开口的一瞬间，唐奇就已经腾空而起，灵魂完全脱离了天秤，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黑色气泡之外的一具躯体而去。

    毫无意外，唐奇选择的，是那个少年。

    “不”

    还处于“保护期”的老摩根不顾虚弱的灵魂，起身疯狂嘶吼，也试图脱离天秤去追唐奇，但这一刻原本还疯狂旋转的天秤，忽然停顿下来，黑色的雾气和诡异红光，全部朝着老摩根而来。

    一根根殷红的荆棘自青铜盘下蔓延而出，瞬间刺穿了老摩根的灵魂，然后拖向天秤中央，那个完全被鲜血浸染的魔鬼十字架。

    “不，这不是真的。”

    “我才是仪式发起者，更换躯体的，应该是我。”

    “啊啊~”

    惨叫声，同样戛然而止。

    红光涌动中，短暂失去“主人”的十字架上，再一次多出了一道痛苦的灵魂。

    而这一刻，唐奇回头看到的，是一闪即逝的几道信息碎片。

    换魂仪式被强行中断！

    天秤失去裁决魔！

    正在进行灵魂捕捉！

    目标确定！

    新任裁决魔已捕捉！

    融合中……

    “我~我成功了”

    “嗡”

    当唐奇笑着呢喃出这一句时，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具鲜活、平静的少年躯体，一股吸扯力量凭空席卷过来，将丝毫没有抵抗意识的唐奇灵魂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