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少年(一)
郑明川的英语口语很好,遇到外国友人也能随意交流,但六级还是要突击应试技巧的。郑明川刚做题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成绩惨不忍睹,跟着信秋自习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不错的分数。 郑明川和信秋说:“你六级多少?” 信秋笑起来:“我又不用考六级。”她是英语专业的。 郑明川趴在桌上,跟着她笑,眼睛闭上了,他想睡觉了。 他是不是比从前更容易累了?信秋的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郑明川小憩片刻,手机叮咚叮咚地响着,是楚河生发来的信息。 郑明川把手机递给信秋看,是几张桑葚的照片,红得发紫的桑葚,看着很好吃。他说:“楚河生他们在树木园摘桑葚,要去吗?” 信秋点点头。 临大的树木园占地很大,引进了大量的珍贵树种,很是幽静。从入口进去,是一条满是落叶的道路,头顶是遮天的树荫,环境很好。 信秋来过几次,还真不知道哪里有桑葚。 等郑明川根据大概的方向走近,就听见热闹的笑声,楚河生、冯肖、姜念念还有几个同年级面孔熟悉的同学,人有七八个,桑椹树也只有七八棵。 郑明川和信秋都忍不住笑起来。 楚河生给两人递了小篮子,让他们动手摘桑葚,说:“桑葚很好摘,我快摘半篮了。” 来得迟,那红得发紫的都被摘了,红中带紫的倒有不少。信秋吃了一颗,带些微酸的甜,倒比完全甜的更可口。 郑明川让信秋喂了他一颗,也觉得挺好吃。 楚河生奇怪地看他:“郑明川,你怎么不摘?” 郑明川:“我穿白色衣服啊。” 楚河生愤愤然:“你有点无耻啊。” 桑葚摘起来很轻松,不一会儿,信秋就摘了小半篮。郑明川抱着小篮子坐在小径的石板上和冯肖在聊天,冯肖说:“下午打球吗?” 郑明川随口答应。 姜念念把摘好的桑葚递给冯肖,让他再去摘一篮。 冯肖笑眯眯地说“好”。 冯肖起身,姜念念坐下休息,她吃了一颗桑葚,轻声问:“你和师姐在一起了?” 郑明川在信秋摘的篮子里看见一颗很大的桑葚,像一颗心的形状。他说:“嗯,在一起了。”他举着那颗桑葚,“你看,信秋摘了一颗心形的桑葚。” 阳光像碎金子洒在他的脸上,他笑起来像个小孩子。 有这么喜欢信秋吗?姜念念没有问出口。 楚河生好奇地跳过来看,不服输地说:“我这儿也有差不多的。” 信秋边吃边摘,手指上都是紫红的汁液染上的颜色,郑明川笑她:“这是吃了多少?” 信秋作势要擦在他衣服上,他就躲。 郑明川抓住她的两只手不让她动,笑着让她求饶。信秋的手臂上几个红红的点,郑明川大惊小怪地问:“碰到虫子了?” 信秋说:“是蚊子啊。” 她向来很招蚊子,郑明川就有些懊恼,对楚河生说:“我们先回去了。” 楚河生挥挥手。 冯肖说:“别忘了打球。” 郑明川点头。 信秋问:“你要去打球?” 郑明川说:“傍晚那会儿。” 信秋说:“你别去打球。” 郑明川笑起来:“为什么?” 信秋指了指额头,郑明川说:“这都好了,不过是小伤。” 信秋就有些生气,脸颊气鼓鼓的。 郑明川就妥协了:“知道了,不去打球了。” 冯肖促狭地说:“这是管起你来了?” 郑明川有些张扬有些得意地说:“我倒是挺想她管的。” 在场心塞的不止一两个。 晚上,楚河生的朋友圈发了一张心形的桑葚照片,写着“别人摘的桑葚”。冯肖的朋友圈是一张背影照,树木园的小径两旁是经年的落叶,树冠连接,小径上洒着斑驳的光影,尽头,年轻的男人低着头在听身旁的女生说话,静谧清新,写着“吃狗粮”。 郑明川都点了赞。 郑明川六级考得不错,就是那种知道哪些题目对了,哪些题目可能会对。叶盛也很有把握,只有楚河生前些日子才开始突击学习,很悬。 叶盛就肃着脸批评他:“让你学习的时候不听劝,只顾着玩。” 郑明川也说:“我爸从小就告诉我,玩有玩的样子,学习有学习的样子,玩的时候就尽情玩,学习的时候就尽心学习。” 楚河生沮丧地点点头,大一都快过完了,他在学习上有些浑浑噩噩,金融专业,他不是很喜欢,但就这么把时间蹉跎下去,他心里也会不安。宿舍里,叶盛成绩最好,他又喜欢计算机,都在自学,筹划的手游公司,虽然规模很小,但从计划书到申请公司营业执照,他花了很多精力,慢慢也开始有了雏形。郑明川喜欢这个专业,他上课认真,课后除了打篮球,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看书,就是宿舍的书架上也有几本专业的外文书,他买了几支股票,打理得很认真,了解时事和国家政策,了解各行各业的状况,一副学院派的架势,股票有涨有跌,他拿来做零用钱。 楚河生的家庭经济条件十分优越,但让他就这么吃吃喝喝没有目标地过下去,他心里是否定的。 气氛有些严肃,郑明川拍楚河生的肩膀说:“走啦,去吃饭吧。我请你吃。” 楚河生就高兴地站起来:“好啊,好啊,我要两荤两素。” 小孩儿脾气,郑明川笑:“随你几荤。” 楚河生的饭量很大,人称“推土机”。 因刚结束考试,食堂里人不少。郑明川、楚河生他们在找位置,有女生喊郑明川,楚河生一看,是华莉和舞蹈社的女生们。楚河生问:“要不要坐过去?” 华莉穿了灰色的棉T恤和黑白格的短裙,显得人纤腰长腿的。 郑明川摇摇头,他们三个人在电视机下面找到位置坐下。叶盛也冲华莉笑了笑,只有郑明川完全无视了华莉。 他们不同班,是同年级的同学。 华莉捏紧了筷子,郑明川对她完全是视若无睹,不就是长得好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舞蹈社有几个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郑明川,她们说:“原来这就是郑明川啊。”又笑华莉,“他看着和你不熟啊。” 华莉心里愤愤,强笑道:“他对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就是姜念念他也没话聊的。” 有个女生好奇地问:“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华莉点点头:“是大三的学姐,长得也就那样。” 她的语气听着让人不舒服,旁边有个女生皱眉说:“冯肖的朋友圈发过,还挺好看的。” 冯肖也是舞蹈社的,那张在树木园的照片华莉也看到过,她嗤笑道:“冯肖发的根本看不清,我这里倒有好几张,发给你们看下。” 女生们都在舞蹈社的群里,舞蹈社的群有各年级的学生,有个女生提醒:“别发群里,那么多人。” 华莉满不在乎地说:“我没发在舞蹈社的群。” 那个女生问道:“那你发哪儿了?” 华莉笑道:“朋友圈啊。” 华莉的朋友圈里,九宫格的照片,是酒店走廊上郑明川和信秋走到电梯的连拍,两人牵着手,面上带着倦色,信秋的衣服稍微有些皱,郑明川的T恤完全皱巴巴的,文字是“清纯学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满满的恶意。 郑明川、叶盛、楚河生走了过来。 郑明川对华莉说:“把手机给我。” 华莉没想到这么快会找上门来,虚张声势地说:“干什么?” 还是旁边的女生低声说:“赶紧给他。” 郑明川把华莉新发的朋友圈删除了,他的心里已然是怒火滔天。 信秋和华莉根本不认识,他和华莉也不过是同年级的同学,接触不多,怎么有人这么恶毒? 他冷漠地问:“照片在哪儿?” 是好久之前拍的,华莉存在一个只有日期的文件夹里,除了偷拍的郑明川和信秋的酒店照片,还有两张郑明川军训时的侧影。 郑明川把这个文件夹都删了。 华莉着急地在旁边喊:“那是我拍的。” 郑明川望向华莉,眼里的怒气和不屑,让华莉心惊胆战又有些委屈,她说:“不就开个玩笑吗?” 郑明川说:“开玩笑是让人笑的。” 他们三个大男人站在几个漂亮的舞蹈社姑娘面前,实在引人注目,食堂里不少好奇的目光望过来。 楚河生、叶盛站到郑明川和华莉中间,楚河生说:“华莉,道歉。” 楚河生和华莉还算熟悉,他有华莉的微信,所以边吃饭边刷朋友圈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这条信息。 华莉小声说:“对不起。”眼睛红红地望向郑明川。 郑明川没有理会她,只是对楚河生、叶盛说:“走吧。” 考完六级原本心情很好的,却遇上这样的糟心事。 郑明川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信秋,连楚河生和叶盛都觉得糟心,更何况和郑明川一起被偷拍的信秋。 信秋的心思都在月底的期末考上,她做题的时候睡着了,脸颊旁有一道书本留下的印痕。郑明川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双眼望向他,明若清溪,他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