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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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萧怀瑾出宫了。 这还真是不意外……是这个中二少年能干出来的事! 谢令鸢一时心绪复杂,虽然不意外,但总觉得内心憋了把火,而这火又烧得无名没有头绪。 武明贞看德妃毫不掩饰的神情,苦笑了一下。 在太后说出皇帝离宫的实情时,她也是意料之余又有些复杂—— 想来太后亦然,本来她攥着怀庆侯府的把柄,是在通盘考虑,准备用在更有利的地方;如今为了找回皇帝,却不得不先动用了这步棋。 但当时,这并不妨碍武明贞心中思量。 那一刻她灵台顿亮,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臣妾曾以男装游历江湖,杀伐战场,可带心腹去追回陛下,以此为怀庆侯府将功折过。 只是臣妾还有一不情之请……如今战事纷乱,臣妾之志实不在后宫,倘若能够劝陛下回长安……”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何太后:“请太后和陛下,允许臣妾出宫。” 那一句话掷地有声,那一刻何太后也并未犹豫。 她点头答应了,痛快的让武明贞始料未及。 然而太后随即蹙眉道:“劝回陛下,只怕你办不到。” 何容琛实话实说。 武修仪和皇帝不熟,她不了解萧怀瑾,确实没那个本事,让萧怀瑾听她的。 找皇帝并不难,萧怀瑾只要想赎罪、想做事,他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太后也肯定能顺藤摸瓜猜到他的行迹。 但她能怎样,她能声张吗? 她能大张旗鼓让人把皇帝绑回来吗? 难的不是找人,而是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回来。 萧怀瑾的性子烈,且反逆心重,无论是太后劝还是世家劝,只要他不听,都没有用的。 他唯一能听进去劝的,是曹皇后、白昭容,以及德妃。 但曹皇后和白昭容都已经死了。 如今只有德妃。 —— 想到这里,武明贞递出了何太后手谕:“太后说,德妃本就负祥瑞之名,如今静修思过,倘若护龙有功,扶持大晋社稷于将倾,中宫主位……无人可以置喙。” 许了谢令鸢皇后之位,前提是她自己要有这个本事,把凤位挣过来。 看来何太后也真的是让何家逼上了决绝的道路,如今无法依靠臣下,只能任用她控制得住的妃嫔。 同时也真的无情——武明贞和谢令鸢都是女流,闺阁养大,宫中富贵加身,却在这乱世中让她们去寻皇帝,岂不是一路生死难料么? 但谢令鸢并不为何太后的绝情而难过,她已渐渐懂了,在大局攸关面前,这些妃嫔都不会感情用事的。 无情方能步步为谋。 “此事绝密,还请德妃娘娘保密。” 武明贞郑重地行了一礼,顿了片刻:“娘娘愿与臣妾一道,劝陛下归京吗? 外面虽世情险恶,但明贞会尽量保护您的安危。” 没有哪个妃嫔会愿意答应这种颠沛流离且危险丛生的苦差事,她们过惯了优渥的日子。 但许以凤位,就不一样了。 如果德妃劝得回萧怀瑾,那么谢家从此荣华。 武明贞来的一路上反复想过,德妃应该会答应的,毕竟,凤位是所有后宫女子毕生的渴望。 谢皇后,与谢德妃,是两个天地。 闻她所言,谢令鸢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并不想当皇后啊。” 武明贞:“……” 她呆滞地看着德妃。 不想当皇后……她居然说不想当皇后? 怎么忘了! 怎么忘了她是这样的德妃! 谢令鸢说完,又觉得怅惘。 虽然无奈皇帝扔了个烂摊子在京城,但她还是有点想哭的。 萧怀瑾要禅位的打算肯定不是一时激愤上头,其实从那天白婉仪死去,韦无默喊出真相,他大概就卯定了这个念头。 但是,都要禅位了,还是记得先把她送出宫,避开这是非之处。 都说为君者心地软不好,但终究让人怅惘啊。 “让我再想想吧,你劳顿一路,先回去沐浴休息片刻。” 武明贞应了,她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没有再磨着她,自己先回去了心斋。 空旷的山间,谢令鸢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吹着山风,看悬崖峭壁上的古松在风中簌簌摇摆。 生于峭壁,长于悬崖,却向着风雨而上,终成参天茂盛。 其实上天派给她的使命大概也是这样的,险恶丛生、稍有不慎就跌入万仞深渊。 可她还是在危机四伏中活到了如今,挺过了一桩桩阴谋与陷害。 所以……去找萧怀瑾……应该也会克服那些阻碍的。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头,这步履声轻盈,是只有内家功夫的人才有的,应该是郦清悟……那个扔摊子的人的哥哥。 在抱朴堂山中的日子虽短暂,却让她出宫时低郁的心情有了些转圜。 她还是留恋这里的。 “你想好了去找人了么?” 半晌,郦清悟的询问声在她身后响起。 ……他怎么知道? 谢令鸢一怔,声音旋即冷了下来,变得不客气:“你方才偷听?” 她扶着山石站起来,回身看他。 郦清悟迎着她质问的目光,轻轻笑了下:“没必要。” 根本不屑偷听。 这种猜测倘若换别人发问,他大概会不悦的。 不过对着她,倒也没了那不悦的心思。 他从小追着星官跑,少年时代又在抱朴堂一个人数星星,从天象上来观事,并说得出前因后果,全天下无人出他之右了。 别人叹他一声洞察国运,哪里知道这是他孤寂了多少个日夜换来的。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不要这种本事。 见她微微蹙眉不解,郦清悟直言不讳:“说了你也不懂。” 谢令鸢:“……” “你已经不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仙君了。” 谢令鸢呲出牙笑了笑:“你废话变多了。” 郦清悟并不在意她的控诉:“是么。” 谢令鸢幽幽道:“你和去年在宫里的时候判若两人,我多么怀念那个冷淡的你。” 郦清悟闻言微笑。 他在宫里经历过陷害,兄死母亡,又被父皇送出宫,从此消失在世上,回了宫能高兴才怪了。 “不然还要我在那种地方嬉皮笑脸么。” “……”谢令鸢感到膝盖中箭,无力道:“你能说话不要这么……” 见她一时词穷,他好心接道:“……鞭辟入里?” 谢令鸢翻了个白眼,因为,她之前真的就在那种地方嬉皮笑脸了一年……被萧怀瑾逐出宫。 想到萧怀瑾,她心中又是一沉。 山风徐徐吹来,拂乱她发丝衣衫,心绪却比之还乱。 “陛下应该是往北走,如今宫中是太后主政。” 郦清悟指了指天空:“箕四星是后宫妃后之府,前两日云气绕箕,而宫阙兵起,旗星直指北,是天子出。” 他难得耐心地对人解释一下天文,其实还有一句没说。 南四星曰长垣,主界域及胡夷。 ——如今荧惑入长垣,再过不久,胡人也要打过来了。 但这种事,也只能是边境监察卫所的计都,将消息带给边境守将了。 谢令鸢这才了然:“也就是你前两日就推测出来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不过好像告诉她也没有用…… “这种事绝密,也不是能随便对人说的。” 郦清悟淡淡道,他当时出于谨慎,特意派人去长安探了下情况,听说萧怀瑾因为皇后薨而病重,几日不朝,就印证了推测。 一国天子不在京畿,为免引起暴乱,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今日后宫里又来人,自然是把这消息告诉了你。” 他推测的一点不假,谢令鸢点头:“宫中许我以凤位,倘若我能把陛下找回来。” 郦清悟微微蹙了下眉。 松针在山风中晃动,谢令鸢摘了几根,放在手里磋磨。 “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出宫,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逃出去的。” 兴许是见北地告急,按捺不住就去了。 她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他。 她的使命已经搁置了,如今命悬一线,声望还跌落在【死不足惜】,她不知道去找萧怀瑾是对是错,不知道该先干什么。 谢令鸢轻轻叹了口气。 转念一想,眼前这个人还是皇帝的亲哥哥呢,他居然都没有着急上火地去找人,叫她情何以堪? 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那你呢? 萧怀瑾再怎么样,毕竟是你弟弟,我感觉你还是有关心他的,你知道他离宫,甚至知道他行路方向,为什么不去找他?” 郦清悟轻轻摇头,理所当然道:“因为如果我参与了,就再也无法看透未来天机了。” 就像那日萧怀瑾的生日宴上,虎豹肆虐,他提前看到宫里出事,但不能亲自捣手,最后只得冒着风险,借谢令鸢的手拍死了老虎。 “……而那样,我就没用了呀。” 他轻轻一笑。 这笑容里兴许有着怅然,却化在风中一闪而逝。 父皇临终前托梦于他,两年后他就辞别抱朴堂,四处颠沛游历。 虽然他明白,留在抱朴堂可以过一生逍遥惬意的日子,但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坎坷的路。 也就是因为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在苦海中挣扎的人,才知道国祚绵延不易,知道统御江山不易,才生出了天地之大,而人这样渺小之感。 他不能代萧怀瑾理国政,也不能做仁臣辅佐天子。 似乎他能做的最好的,对社稷最有用的,就是小时候因兴趣历练出来的七政四余。 每年晋国哪里闹旱、哪里发洪、要出瘟疫、要与邻国开战……他都有办法告知朝廷。 所以萧怀瑾登基之后,尽管朝廷沉疴,然而内有太后垂帘议事,外有他醒事预警,这么多年还是坎坎坷坷地撑了过来。 他要是参与因果,无法识透星象天机,对晋国也就没什么用了。 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抱朴堂的避难人。 谢令鸢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诸国奉为座上宾的人,居然还在妄自菲薄。 “谁说你没有用? 你救弟弟不算有用吗? 你有游历天下的本事不算有用吗? 你会武功能拍死老虎能杀湘夫人、山鬼不算有用吗?” 她一口气列出了一堆,口气就像听到高考状元抱怨自己考砸:“你到底要做什么才算有用? 一人之力扶起将倾之大厦? 如果这样才是有用的话,那你……” 确实是没用的。 后面四个字她憋住了没说。 “如果这样才算有用的话,那没有人是有用的。” 她声如金玉:“世道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郦清悟错愕地看了她片刻。 忽然他笑了,山风拂来,他的笑容也格外温柔。 他垂下了长长的睫羽,掩住了眼中的流光溢彩:“你说的对。” 他一个人挽救不了世道,所以天降九星。 九星乃变数。 所以他阴差阳错地相救——他成全了变数,变数又何尝不是在成全他。 山间云霞烂漫,阳光照得人间豁然开朗。 一如谢令鸢此刻明镜般的心台。 这一刻她明白了九星为什么落陷。 所以,即便找回了萧怀瑾,对她的声望使命没有什么助益,但他会对后宫这些妃嫔铭感于心,他会善待她们,给她们更多机会,如此也不枉费她了。 “所以……”谢令鸢轻轻一笑:“我会去找到他。” 就算是为了她们。 她神情怡然,转身沿着曲径下山,山风一路将她衣袂吹得如临仙境。 远远的,她看到武明贞还坐在树下,刚沐浴完散着头发等晒干,那乌发铺陈在阳光下,流光奕奕。 “我会和你同去。” 谢令鸢走上前,笑着稳稳道。 武明贞见她气定神闲,觉得这样的德妃让人分外安心。 谢令鸢顺手拿起木梳:“陛下离宫,这些日子,宫里还有其他事发生么? 还是只有你出来找陛下?” 武明贞想了想:“何贵妃也出宫了,不过她是被太后送去了大慈恩寺,说是为陛下祈福。” —— 青山薄冥,雾岚飘忽。 大慈恩寺禅钟阵阵,檀香缭绕。 何贵妃跪在居云庵的佛殿里,莲风给她打着扇子,她却依然炎热,心焦气燥。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家,昨天傍晚居然在烤鸡!天啊,在寺院山脚下烤鸡,是何居心? ! 何贵妃一怒之下,吩咐莲风拿着她的手令,去找长安令,马上派人去将那户烤鸡的人家警告了一番,并将鸡没收。 长安令可以不听后宫妃子的话,但不能不听何家嫡长女的话。 他只能啼笑皆非地遵命,以“故意惑乱出家人、扰六根清净”的狗屁倒灶的理由,警告了那整条街的人家。 ——合着旁边挨着寺院,他们还不能吃rou了? 整条街民怨沸腾。 然而并没有卵用。 —— 自从昨天闻到了烤鸡的味道,何贵妃一夜未眠,辗转反侧。 凌晨寅时跟着众僧人起床修完早课,她对着清粥小菜,怀念起了水晶蒸饺、蜜汁乳鸽、竹笋羊排……往日她在宫里习以为常的膳菜,全都不合时宜地在眼前飘过。 她心浮气躁,又板着声念了一会儿经,忽然佛殿外进来一个尼姑,对着莲风说了什么,莲风愣住,满脸喜色凑到了何贵妃耳边,一叠声道:“娘娘!是大老爷来看您了!” 何贵妃一醒神儿,惊喜涌上心头,赶忙起身整了整衣衫,随即又满腹委屈——她对何太后的决定不满了很久,如今见到叔父,这控诉都化成了委屈。 何道庚还没走进佛殿,贵妃眼里先泛起了泪花。 “叔父!” 她远远地喊了一声。 何道庚大迈步进了佛殿,居云庵其他的人早已经被遣散了,莲风关了门,在殿内远远站着。 他看着这个自己和家人亲自教大的侄女,叹了口气。 “你受委屈了啊。” 他在蒲团上坐下,他只有一个庶女,所以何韵致在他眼里相当于亲生女儿了。 那日何容琛以雷霆之势,把何韵致送出宫去,何家竟然是第二天才得知了消息。 天子究竟得了什么重病,太后竟然会把贵妃送去寺院祈福? 何道庚知道,太后根本不在意皇帝的死活,这些都是她的托词罢了。 皇帝因病休朝,何道庚起初信以为真,直到他入宫找太后理论,要把何贵妃接回宫。 他走在宫道上,穿过宫门时,蓦然回忆起了那夜看到的背影——再联系这些日子,长生殿绷得紧紧的气氛,紫宸殿闭门不出,他就明白了。 这哪是生病,这分明是跑了! 废物!把个烂摊子留给了他堂妹一个人! 然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何容琛也都没有告诉家里,可见是防着他们,真的跟何家离心了。 何道庚念及此,有些惆怅和怨愤。 他依然记得七八岁时追在他身后吵着吃蜜饯的堂妹,依然记得那个花间月下对他浅笑吟吟的少女。 入宫二十余载,却物是人非了。 —— 见叔父面容冷峻,眉宇间隐有怒意,何韵致有些担忧,问道:“叔父,怎么了? 是政事有麻烦吗?” 何道庚收回神思,看着侄女,一时也拿不定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毕竟此事乃绝密。 他虽然推测出了萧怀瑾离宫一事,却没有去问太后,更没有声张。 皇帝走了,眼下形势,对何家是有利的。 太后监国已经是众人习以为常,她日后必然还是要倚重娘家。 所以此事何家不但要装糊涂,甚至还要帮着掩护。 但何贵妃是什么调性,他这个将她教养长大的叔父很有信心。 她小时候就可以跟着他们旁听朝政要事,甚至一同讨论提出见解,她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这样想着,何道庚叹气道:“陛下不知何故,出宫了。 太后送你来大慈恩寺,说陛下是重病,实则是为隐瞒。” “啪嗒”几声稀落的响动,何贵妃手中的佛珠掉在地上,滚了一地。 那一瞬间,她震惊,震惊之下惯性想了很多。 没有什么气愤惶惑担忧,大事面前,她向来不会被情绪左右。 片刻后,她沉声道:“叔父,我得去找他。” “胡说什么!” 何道庚断喝她:“如今世道乱,你一女子出去,何其危险!再说找陛下这种事,家里自会安排,你一女流能帮得上什么!” 何韵致被训斥也了没委屈生气,在谈论家族大事时,面对家人的训斥她向来是心平气和。 “但是家里真的会去寻陛下吗? 真的能去寻陛下吗?” 面对叔父的训斥,她平静反问道。 何道庚哑声。 ——会找吗? 未必。 太后只要监国了,大权又会回到何家这边来。 这才是何家乐见的。 萧怀瑾在位时咋咋呼呼,一会儿闹出科举,一会儿想提拔寒门,那点心思全无遮拦。 先帝当年好歹还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熬死那些大世家,他自己就先被党争和后宫给坑死了。 且萧怀瑾还有点乖戾,别人越反对他越要杠,弄得何家对他挺头疼的。 他走了是挺好。 ——此乃不会找。 当然,萧怀瑾离宫,从长远看也绝非好事,一旦他出宫的事大白于天下,举朝哗然,而萧怀瑾又回不来,甚至要另立新君,新君好不好拿捏还是两说。 但尽管如此,何家也不能派人去找。 倘若他们派人轰轰烈烈地找到了萧怀瑾,却被人诟病为何家私藏、挟持了天子,这又怎么去澄清? ——此乃不能找。 何韵致也料到了家里的想法和难处,这才阐明了她的理由:“你们不便寻,也不想寻。 但是,倘若我去找,那就不一样了。 我是陛下的妾,是贵妃,皇后死了我就是他的后宫第一人,一旦陛下离宫之事被发现,我千里寻夫,不但不会遭人诟病,反而会被天下传颂,声名远扬。” 何贵妃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家里不是一直想让我当皇后吗? 有了这一层声望在,且立下这样的功勋,你们朝堂上一番陈情,谁敢置喙? 待那时,我不但是皇后,还是贤后。”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博富贵就要大胆。 何道庚蹙眉,心知侄女说的不错。 长远来看,何太后可不如这个侄女何韵致来的听话。 无论怎样,家里都会想办法让韵致当上皇后,生下儿子——哪怕她怀的不是萧怀瑾的种,只要是她生的,他们就能把他扶上帝位。 一个家族若想要绵延长久,则在凡事取舍上,都要随时占据主动,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能转化为利——若不找皇帝,太后监国,是对何家短期有利;若贵妃去把皇帝找回来,收获盛名,立后生子,是对何家长期有利。 “好吧,待叔父回去后,与你父亲、爷爷商议一番,毕竟这事做不得儿戏,你的性命更重要,”何道庚是个果断的人,心里已经听进了侄女的话。 “若你爷爷肯同意,到时候家里派两百死士暗中护送,保你平安。” 何韵致自信满满道:“叔父不必过于担忧,侄女毕竟也是马球赢得了北燕的人,即便遇到什么事,还不会跑么?” 听她调侃,何道庚大笑起来,何贵妃也笑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秃驴庙了,为此想方设法舌灿莲花,也真是好不容易。 何道庚看着侄女舒心的笑意,见她丰腴的脸蛋清减了不少,不免心疼:“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都跟叔父讲。” 何贵妃点点头,一点都不客气:“我想吃rou。” 何道庚:“……” “烤鸡。” 何贵妃又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