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一段往事

    杜雁南也停下脚看着她，“你别紧张，不严重，是阑尾炎手术，她不让我告诉你，说都是小病，你知道还要着急，挺忙的，再从京市赶回来。”

    “那你们也要告诉我啊！”杜雁书是一点不知道这件事。

    在信里张月红是只字未提。

    “不让你知道也是不想你分心，那时候你婆婆还没去京市，妹夫又上学了，你要回来了孩子怎么办？都那么小。我在家能忙过来，有事就和你说了。”

    “那次是半夜里爸把我叫醒，说妈不知道怎么了，疼得不行，我就背着她去了医院。在路上的时候我真的急得不行，怕她有什么事，好在检查完是阑尾炎，挺严重的，就安排了手术。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也是那次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执拗其实挺不应该的，我能对只见过几面的丈母娘叫出妈，对她有什么叫不出来的，要说年龄，妹夫比我还大不一样叫妈，这些年她对我的照顾已经远远超过了亲妈。说实话对咱亲妈我真的没什么印象，离开她的时候我才两岁多，能记什么事，等到记事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我刚回滨市回到爸身边的时候十四五岁，正好是叛逆的时候，之前一直在外公外婆家生活，在苏市上学的时候同学都说我是没爸没妈的孩子，我知道的爸爸mama都是从外公家人嘴里知道的，知道他们很伟大，为地质事业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为了事业不管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外公家，我尊敬他们，但是也不影响我怨恨他们。”

    “到了滨市以后我对爸是陌生的，我来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又娶了妻子，我的心里更怨恨，而且我来的时候她刚刚怀孕，可能对于后妈固有的那种想法吧，我觉得后妈这个词就代表着坏女人。再加上爸工作忙，我们就在一起待了几天他就又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她了。爸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我听话，有事和她商量着来，不行就给他写信，但是他在山里，要很久才能看到信。”

    “我刚来滨市的时候普通话说得不好，和同学们交流困难，他们也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一说话他们就笑，后来有一次下大雨她来给我送雨伞，有个邻居对他们说那是我后妈，他们就嘲笑我爸找了个小媳妇，反正话不太好听，我就和他们打了一架，把人打伤了，腿骨折了，脑袋上还缝了好几针。”

    “再后来老师就把她找来了，说对方家长非要给我送到少管所，那时候她肚子已经挺大了，来了以后一直和人家道歉，求人家，提什么条件都行，只要不把我送到少管所。”

    杜雁南说到这转过身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的时候仰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那时候挺混蛋的，觉得她低三下四的求人家太丢脸了，还和她吵了一架。那家态度很不好，骂的很难听，就是不同意和解，非要把我送少管所。”

    “她挺着肚子来来回回好多次去求人家……”杜雁南突然捂着脸哭出声，“后来我听那个被打的同学说她跪在地上求他的家人，说我要是进了少管所一辈子就毁了，最后她赔给那家人好多粮食，那时候正是困难的那几年，我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粮食赔给人家的……”

    杜雁南蹲在地上捂着脸已经泣不成声了，杜雁书拍拍他，这些事张月红从来没提过，原身的记忆里没有，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那时杜雁南的逆反心理大概已经到了顶峰。

    别说小孩子能有什么恶意，因为半懂不懂说出的话才是最伤人的。

    在苏市被人嘲笑，来了滨市以后还是如此，什么人也没那么大的承受力，更何况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

    “这件事解决完以后她第一次对我发了火，她说我可以不拿她当妈，但是要把自己当人，要想做到让人尊敬就自己争点气，争抢斗狠不是真男人所为，她告诉我她是怎么嫁给爸爸的，告诉我爸妈的不容易。那时候本来就缺粮食，她还赔了那么多出去，但是为了让我们吃饱她自己不舍得吃，后来她因为营养不良，又替我跑了那么多次，最后导致早产……”

    早产的事杜雁书的脑海里是有记忆的，那时候原身十岁了，张月红发动的那天晚上原身吓哭了，还是杜雁南跑去叫了接生婆过来。

    杜雁冰刚生下来的时候才三斤多，瘦的像小猫一样，哭声也小小的，都以为活不下来了。

    家里就两个半大孩子，也不懂该怎么照顾一个产妇。

    后来是原身跑去把张月红的妈杨招娣找来照顾的。

    那一年是六零年，缺吃少穿的时候，杜雁南每天放学都回来特别晚，回来的时候就会带回来一袋子榆树钱，有时多有时少。

    那年月这是好东西，杨招娣用榆树钱和着苞米面做窝窝头给张月红吃。

    张月红却让她做成粥，这样能多吃几顿。

    吃的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张月红没有奶，杜雁冰饿得嗷嗷哭，月子里就全身浮肿。

    杜雁南抽泣着，捂着脸，“其实她挺有本事的，那时候别人家都吃不饱，但是她从来不会让我们挨饿，虽然吃的不好，但是总能吃饱，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冲动也不会赔那么多粮食。”

    那年月粮食多珍贵啊，有钱都买不到。

    估计要不是因为同意赔粮食，那家人还不能同意和解。

    原身的记忆里好像也就挨饿了很短的时间，等到张月红出了月子就状况好多了。

    “大概也就是从那以后吧，我对她有点又敬又恨，后来逐渐大了，也知道自己那时的混蛋行为挺不对的。但是也始终拉不下脸去道歉。反正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她不说我也没提。其实她对我真的挺好的，上高中的时候我的学习就跟上了，学校选我做升旗手，让我和家里说要穿白衬衫，最好是新的，那时候刚过了困难时期，布票发的特别少，我就和老师说我不当升旗手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跑去告诉老师她一定会给我做件白衬衫。没两天她就给我拿出一件新衬衫……”柳之易的穿越七零：北大荒农场文艺小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