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修罗场
第46章修罗场 阮胭没忍住,笑了下。 她怎么以前没发现沈劲这么像个弟弟? 沈劲问她:“你笑什么?” 阮胭转过去把纱布拿出来,替他把伤口慢慢包扎好,对他说:“我在笑你怎么最近和闻益阳有点像?” “……”沈劲敛下眼皮,“是吗? 可能前几天和他谈一个项目,受了点影响吧。” 阮胭微讶:“你和闻益阳还能一起谈项目?” 这两个不对盘,上次在酒店,他们两个人只要待在一处,气场就会变得很奇怪。 “嗯,都是做人工智能的。” 工作上的事,沈劲没有多谈。 阮胭说:“那挺好,益阳虽然性子安静了些,但学术是真的做得很不错。” 沈劲忽然抬头看向她。 阮胭被他看得不明所以。 沈劲说:“你怎么没夸过我。” “?” 你有什么值得夸的吗。 沈劲说:“我以前学术也做得挺好的,在美国的导师也让我跟他做直博。” 阮胭想说没太看得出来,最后她想到沈劲毕竟今天是因为帮她受的伤,还是夸了句:“那你也挺厉害的。” 沈劲心里稍微美滋滋了一点。 等到阮胭帮他把纱布包好后,对他说:“回去后注意别碰水,让张晓兰做一些清淡的菜。” 沈劲说好。 阮胭洗好手,转身过去把笔记本上的照片删除,将SD卡抽出来,用酒精棉片将卡上的血迹擦干净,还给沈劲: “以后别做这样的事情了。 正如你之前在飞机上对我说的那样,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别轻易冲动。” 沈劲说:“好。” 阮胭把东西收拾好,问他:“我送你回去,还是打电话让向舟来接你?” 苦rou计被看穿,沈劲想保有最后的尊严,他这次说了拒绝,“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阮胭送他出去。 两个人走到大厅后,沈劲注意到她还不走,问了她一句。 阮胭说:“要走了,我上去和他道声别。” 沈劲一时无语。 合着走都还要当面道个别是吧,你们手机是欠话费了吗! 沈劲生硬地说了声好,然后抓起西装外套就走了。 他打了个车,司机不知道是不是个天津人,音响里一直放着相声,沈劲听得心里刚刚在医院一直压制的某种情绪,又涌上来了。 他扯了扯衬衫扣子,早知道当时阮胭问他的时候,就该说来段相声,还给他们整什么小野丽莎。 “十冬腊月大雪降,老两口子争热炕……” 音箱里的声音还没放完,司机一个猛刹。 沈劲望出去,道路中央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女孩,猛然逼近的车子吓得她往地上一坐,呆呆地望着他们。 司机连忙打开窗户:“小孩怎么不看一下红绿灯,大晚上的出来晃,路中间很危险知不知道。” 小女孩坐着摇摇头,就看着他们不说话,也不起来。 司机骂了句:“不会是遇上碰瓷的了吧。” 沈劲说:“不太像,可能是被擦到了。” 司机打开车门,走下去,和那个女孩说了几句,她也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光点头摇头,也不说话。 司机沟通无果,简直要骂出声。 沈劲皱眉,开了车门,走下去问:“怎么回事?” 小女孩却在看到沈劲的一瞬间,惊喜地喊了声:“陆,陆医生。” 沈劲听到后,插兜里的手瞬间就握了起来,很好,连个小女孩都能把他认错。 有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突然亮起的光,把沈劲的脸照得明晰了些,小女孩这下看清楚了,这个叔叔有点凶,不太像…… “你认识陆柏良?” 沈劲问她。 她点点头。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她摇摇头。 沈劲皱皱眉,他拿小孩没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 “辛,辛童。” 她怯生生地开口。 沈劲知道了,他看过资料,这是闻益阳和陆柏良在跟的项目的那小女孩。 司机问沈劲:“你认识这人?” 沈劲嗯了声。 “那你把她给带走,搁这儿太危险了。” 沈劲眉头微蹙:“送医院吧。” 辛童摇摇头:“不去。” 司机不想揽这麻烦,“你重新再打个车吧,我赶着回去陪老婆。” “行。” 司机把车子开走后,沈劲看了眼辛童沾了灰的衣服,嫌弃地皱皱眉,挑着她身上唯一一处干净的衣领子,把人从路中间拉回路边:“不回家也不去医院,你现在要去哪。” 辛童摇头,脚都不挪一下。 沈劲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辛童还是不说话,最后她看了沈劲一眼才说,“等车,车。” “等什么车?” 辛童把头低下,不说话。 沈劲想到辛童出车祸的爸妈,他问她:“你等的车什么颜色?” 辛童说:“蓝色。” “你爸妈以前的车?” 沈劲问她。 辛童点点头。 沈劲想了想,说:“那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看。” 辛童:“真,真的吗?” 沈劲点头。 他又叫了个车,直接打车到江标和江澈两兄弟的车行。 “找一下,你爸妈以前是哪辆。” 沈劲说。 江标看到他,走上来感叹道:“我发现你这人出手真是阔绰,房子随便送,今天车子也随便送?” 沈劲说:“没那么无私。 你让人带她找一下,看她爸妈以前是哪辆车,我带她出去逛逛。” 有接待员过来带辛童到处看。 辛童转了转,目光停在一辆蓝色的捷豹上。 沈劲站旁边也明白了,跟江标打了声招呼,就开了出去。 他招呼辛童坐上来。 辛童乖乖地把安全带系好,她坐在车里,小手搭在车窗上,下巴托上去,很乖的样子。 沈劲开车往外走,跟她说:“现在开心了没?” 辛童摇头。 还是开心不起来。 “你每天都会来这个路口吗?” 沈劲问她。 辛童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每天都能来的。 她说:“我,我想爸爸了。” 沈劲顿了下,说,“以后你别一个人来了,也别随便跟陌生人上车,很危险。” 辛童这次说了个很长的句子:“不怕,你和陆医生,像,不,不危险。” 沈劲再次被噎住,这死小孩是来气死他的吧。 他冷笑:“你们女人都这么喜欢看脸的吗?” 辛童沉思了会,相当肯定地点点头。 “……”沈劲不问了,问也是自取其辱。 他开车,带着辛童沿着江边大道开了一圈,辛童一直趴在车窗上,小脸还是皱在一起。 “还是不开心?” 沈劲问她。 辛童眨眨眼。 沈劲说:“为什么?” “车,车里,没有……爸爸以前的气味。” 辛童垂着眼睛。 气味吗。 沈劲把车停在江边,问她:“你也觉得气味很重要?” 辛童点点头。 沈劲想到他给阮胭送过去的那支香水。 那是在临江别墅,家里最常用的。 她有在用吗? 还是说没有。 应该是没有吧。 他们之间那丁点可怜的习惯和日常,和她与陆柏良之间荡气回肠的救赎与被救赎比起来,实在是太少太单薄太无力了。 阮胭和陆柏良之间有过那么多美好的过往。 他沈劲何来胜算呢? 几乎没有胜算吧。 “你,看起来,也很不开心。” 辛童突然说话。 “嗯。” 沈劲压下胸口隐隐的闷痛,压低声音说,“想到了一个人。” 辛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是,喜,喜欢的人吗?” “是啊。 我很喜欢她,但她不喜欢我。 她和我分开的时候,我以为只要不管不顾去追就行了,我送过她很多东西,车子,包包,衣服。 在她之前,我没有和哪个女生相处过,我也没被人像她那样真诚又彻底地喜欢过,虽然我后来才知道她那些喜欢不是对我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所以我就想那就送贵的吧,贵的总是好的。” 辛童摇头:“爸爸说过,贵的,不一定是好的。 合适的,才是。” “是啊,合适的才是好的。” 江边的风吹过来,沈劲隔了半晌,声音微哑,“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但好像也没机会了。” 辛童想了想,说:“你,喜欢她什么?” 沈劲说:“她的什么我都喜欢。 她很好看,还很聪明,做事果断,从来不会依赖任何人,我有时候想英雄救美都没机会……” “听起来,她好,坚强。” 辛童说,“但是她,也一定很累吧。” 总是冷静的阮胭,总是什么都能自己解决的阮胭,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阮胭,也会累吧。 只有内心柔软脆弱的人,才会这样的把自己包装得这样刀枪不入。 沈劲的眼睛看着平静的江面,自语一般说了声: “对啊,她也会累。” “但是,你也有,优点,像她一样多的,优点。 只是,你要很努力,努力地,让她看到。” 这个句子有点长,辛童说得有些费力,“让她,也像你喜欢上她一样,喜欢上你。” 让她喜欢上自己? 可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沈劲看着江面,江边的浪打过来,他心里涌动的情绪被这风浪给一一打了回去。 他对辛童说:“我送你回家吧,很晚了,你现在和谁一起住?” “小,小姨。” “好。” 沈劲开车,把她送到她小姨家,他对她说:“记住,明天去医院继续做治疗。” 辛童点头,开车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对沈劲说: “其,其实,你也不比,陆医生,差啦。 他是第一个,总是蹲下,和我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直接带我,去找车车的人。 你,勇敢。” 辛童咧开嘴和他笑。 沈劲微愣,和她告别,打方向盘把车子开回车行。 还车的时候,他忽然问江标:“你觉得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江标想了想,沉吟道:“人傻钱多?” 沈劲:“……滚!” 沈劲不理这货,掏出手机给阮胭发了条微信:“回去了没?” 阮胭已经从医院里走出来了,看到消息后,她回了句:“嗯,到家了。” 沈劲说:“给你分享一首曲子,和小野丽莎一样好听。” 阮胭:“什么曲子?” 沈劲发过来一条链接——“精品相声八百条。” 阮胭一点进去,一道男声瞬间响起:“十冬腊月大雪降,老两口子争热炕。” 阮胭:“……” 沈劲,神经啊! * 阮胭在家休息了两天后,就赶去公司,邢清说自从阮胭拿了最佳女主角,这边的片约简直要堆积成山了。 邢清问她:“最多的还是医疗类电影,还有一些大ip电影,你看看你对哪些比较感兴趣。” 阮胭坐下来,在椅子上慢慢看了起来,最后她从一堆里挑了一本出来:“就这个吧。” 邢清看了一眼,翻了几页又迅速合上:“你疯啦? !” 这部戏叫《杂耍》,讲述一个山村少女把中国杂技推向国际舞台的片子。 “没疯,我觉得我可以。” 阮胭答得坦然,她的手指扣在桌上,“我不可能演一辈子行业片,一来,国内做行业片水准在线的班子少,没有那么多个本子供我挑;二来,我想拿奖。” “可是拿奖也不至于演这个啊,你知不知道拍这种杂技片,有多危险和伤人身体。 你一点杂技都不会,演砸了是小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邢清说。 “上次颁奖典礼上,谢导和我提过这部片子。 他说过,这部片子的武术指导已经提前定好了。” 阮胭看着邢清,说,“是孙贺钧。” 邢清倒吸一口凉气,孙贺钧绝对是国内泰斗级的武术指导,几乎所有叫得上名来的片子,在涉及到武术指导的时候,都会请孙贺钧过去做参谋。 尤其是孙贺钧,他手里的国外资源相当丰富。 他还长期担任国外影坛的动作指导…… 邢清说:“你是想……?” 她甚至都不敢说,怕说出来把自己也吓一跳。 “对,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和国外的影片合作。 你能懂我吗,邢清。” 她不想在内娱撕资源了,孙贺钧是个很好的跳板,她要借上他这股东风,扶摇而上。 邢清有些咋舌,她没想到阮胭的目标那么远大。 “行,你决定就好。” 邢清说。 “对了,说到周子绝,他和宋筠案件的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都立案了,已经被带去拘留了。” “我听说,他们今天还碰上了。” 阮胭抿了口咖啡:“什么碰上了?” “他们在牢里碰上了。” “牢里?” “对,一起蹲号子。” “挺好的,他们俩还可以做个伴。” 阮胭说。 “但是听说宋叶眉他们在准备找沈劲帮忙保释。” 阮胭说:“这很正常,他应该会帮吧。” 邢清摇摇头:“不知道,我听我们的律师说,今天宋叶眉给沈劲打电话,说是提到了什么‘十三刀’。 整得像个拍电影对暗号似的。” 阮胭不解,他脖子上的伤不就是为了宋叶眉伤的吗,她现在提出来,是为了博取沈劲同情心吗? 阮胭想不通,她跟邢清说:“先不用管,我们好好打官司就行。” 邢清点点头,赶紧起身去联系导演和制片了。 * 而另一边,沈劲回到家里,看着微信里那个熟悉头像发过来的消息,渐渐地出了神: “阿劲,你当年被砍的十三刀,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什么都知道,包括那天你救下的那个姑娘,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