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5章 ?凝香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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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外甥很诚恳,一脸严肃。 贾平安觉得责任重大,当即去寻了沈丘。 “藏宝?” 沈丘眸子一亮,“在何处?” “老沈你拿了钱有何用?”贾平安觉得内侍喜欢权力是因为他们没啥乐子,但喜欢钱就有些无厘头。 沈丘伸手,缓缓压着鬓角的头发。 咱不搭理你! 生气了! 沈丘看似孤傲,可依旧有内侍的共同点,小气! “哎!老沈。”换个人定然会被生气的沈丘吓个半死,可贾平安却没心没肺的道:“先前有个人犯招供,说是王贵那厮说了些线索,事关隋炀帝的藏宝,老沈,我估摸着少说有数百万钱。” 这是一笔超级巨款,用来造反起家毫无问题。 沈丘问道:“殿下如何说?” 老沈越发的jian猾了…… 贾平安说道:“殿下说让百骑协助。” 沈丘点头,“好说,不过咱会去核实。” 贾平安无语,“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沈丘想了想,“大多时候你值得信任,大事你值得信任,但小事你最喜坑人。” 我特么冤枉啊! 贾平安一肚子的火气不知冲着谁发。 晚些他去了高阳那里。 “小贾。” 高阳喜滋滋的拿着一张纸,“看看,这是大郎画的画,说是送给我。” 贾平安接过纸张看了看。 一间……很粗陋的屋子,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着是长发,脸不清楚…… “这是我儿子画的?” 贾平安却兴奋异常。 “是啊!”高阳更是欢喜不已。 “这画的……看看,这便是你了,为何没我?” “为何有你?” “凭什么没我?” 两口子扛上了。 “阿耶,你在这。” 贾平安回身,李朔站在他的身侧指着画中的屋里。 “里面是什么?”贾平安没看到。 “这里。”李朔指着一团墨说道,“阿耶你在这里。” 可这只是一团漆黑的墨啊! 贾平安压住火气,“阿耶为何是一团墨?” 高阳察觉到了他的火气,刚想解释…… 李朔仰头说道:“阿耶,我每次想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梦里梦见你都是模糊的。” 高阳说道:“大郎只是……只是……” 贾平安露出了微笑,“是阿耶来少了,阿耶陪伴你的时日不够,是阿耶的错。” 高阳讶然看着他。 权贵人家的男人多事,不是公事就是事实,至于管教孩子多是板着脸,所谓严父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很多权贵的孩子对父亲的印象就是模糊的,只记得威严。 谁会认错? 贾平安! 贾平安揉揉孩子的头顶,“可喜欢烧烤?” 李朔看了一眼高阳,“阿娘说脏。” 贾平安豪气的道:“不理她,咱爷俩今日烤rou吃好不好?” 李朔眼睛亮亮的,“好。” 贾平安吩咐道:“弄了炭和碳炉来,别的别弄。” 肖玲有些好奇,“郎君是要自己生火吗?” 贾平安点头。 肖玲出去了,晚些带着碳炉和木炭来。 “厨房在弄rou。” 肖玲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不用了,我和大郎一起弄。” 李朔瞪眼,“阿耶,你会弄rou?” 贾平安得意的道:“你每日吃的炒菜知晓是谁弄出来的吗?” 李朔摇头,贾平安看了高阳一眼,心想这个憨婆娘也不知晓给儿子灌输一番他老爹的英明神武,以至于儿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就是阿耶弄出来的。” 李朔惊讶的道:“阿耶你竟然弄出了炒菜?” “是啊!” 父子二人往前院厨房去了。 高阳就坐在那里,眸子里全是温柔。 “公主。” 肖玲问道:“小郎君该上课了。” 高阳摇头,“此刻就算是给大郎封国公,小贾也不会搭理。” 肖玲:“……” 高阳就坐在那里,看着阳光照在院子里,心中满满都是平静和柔情。 “阿耶快些。” “来了来了。” “要烧炭火你得先烧柴火,看看,打火,你来试试打火。” “好疼。” “你就没打过火,所以不知晓技巧,来,阿耶教你。” “有火了。” “看,柴火烧起来了,这时候把一截一截的木炭放上去。” “记住了,人要虚心,火要空心,知晓为何吗?” “不知道。” 李朔摇头。 贾平安笑道:“下面贴着地面了,哪来的氧气?没有氧气柴火能燃烧吗?” 李朔恍然大悟,“阿耶我知道了,新学里提及了燃烧需要的条件,接触氧气的面积越大,燃烧就越充分。” “聪明的小子!来,阿耶教你烤rou。” 父子二人在忙碌着,滋滋滋声不绝于耳,香味也出来了。 烤羊rou很香,第一块出来了,贾平安问道:“该给谁?” 李朔犹豫了一下,看看贾平安和高阳。 贾平安笑道:“你阿娘十月怀胎辛苦,养你更辛苦,去,给你娘。” 李朔端着盘子过来,“阿娘,吃烤rou。这是我烤的。” 高阳接过盘子,李朔转身就跑,“阿娘你还想吃什么?” 高阳觉得很饱,就算是一生不吃东西也不会饿,“吃……吃烤豆腐。对了,豆腐也是你阿耶弄出来的。” “阿耶你好厉害!” “你阿耶还有许多本事,你若是好好学习,我以后便交给你,可好?” “好!” 孩子的眸子中全是期冀。 晚些,贾平安和高阳在后院散步。 “我还是错过了大郎许多成长的时候。” 高阳摇头,“那些文官武将一出去就是数年,孩子和他们隔开数年,连面都见不到。” 咱们不能比烂啊! 一顿烧烤后,贾平安和李朔父子俩的关系突飞猛进。 “后日阿耶带你去城外。” “阿耶要记得啊!” “一定!” 贾平安回到家中,沈丘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我问过了那些人,没人知晓什么藏宝。”沈丘很不满,“至于陈盾,此人当年不过是考不中科举的蠢货,后来想攀附权贵失败,不知所终,没想到却是做了关陇人的幕僚。此人的话不可信。” 贾平安摇头,“他知晓若是寻不到藏宝的后果,那对于他和家眷而言是加倍的惩罚。此人不惧死,却为家人而担忧,所以我信他的话。” …… “老夫说的都是实话!” 牢狱中,陈盾抓着栏杆呼喊道:“请转告赵国公,老夫会努力活着,若是老夫撒谎,他可尽情折磨老夫……” 牢狱中沉默着,陈盾颓然。 “若是假话,不只是你,你的家眷也将遭殃。” 幽长的通道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陈盾跪下喊道:“老夫发誓,若是有假……老夫生生世世皆为畜生……” …… 百骑出动了。 “查何处?” 沈丘很是无欲无求……从贾平安问他为何喜欢钱开始,他就是这个尿性。 这里是老宫城。 贾平安在看着有些寂寥的宫城。 “升龙之道在于钱财,杨广的藏宝尽在此地……杨广是帝王,能把财物藏于何处?唯有宫中。” 贾平安目光扫过眼前的宫殿。 “宫殿一旦被挖坑后果严重,整个宫殿都会歪斜,所以不可能。” 这个时代并无什么钢筋混凝土,一旦破坏了建筑物的根基,歪斜只是小事儿,弄不好能倒塌给你看。 贾平安看向了其它地方。 “水渠边潮湿,也不能。” 除非全是金银,否则埋在水渠边就是找氧化。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凝香阁之后,“其它地方动静太大,唯有此处清幽,而且靠近后门,那些挖出来了泥土也好弄出去,就这里了,挖!” 那些内侍拎着锄头铲子冲了上去。 沈丘负手看着这一幕,“咱觉着不可能。” “为何?”贾平安觉得陈盾撒谎的代价太大,“他本就悍不畏死,若是想多活些时日也无需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让家人能体面些。” 沈丘摇头,“难说。上次百骑拷打一个人犯,当时坚韧的连彭威威都束手无策,可两日后他竟然就主动招供了。所以这些话不可信。” 人的情绪很难说,今日的坚强可能就是明日的低头。 “老沈我觉着你是故意在打压我。” “咱为何打压你?” 沈丘真的不理解。 贾平安默然许久,“你嫉妒我长的比你英俊。” 时光流逝…… “殿下,赵国公把凝香阁后面都挖空了。” 正在处置政事的李弘置若罔闻,“无需管。” 戴至德赞道:“殿下沉稳。” 过了两个时辰。 “殿下,凝香阁倒了。” 戴至德深吸一口气。 贾平安,你造孽造大发了! 太子会如何? 太子依旧神色平静。 张文瑾低声道:“殿下果然是不凡。” “哎!”太子叹息,“阿娘怕是要生气了。” 太子随即去了现场。 凝香阁已经倒塌散架了,一群内侍正在下面挖。 “已经掘地三尺了。” 戴至德觉得后宫遭此一劫堪称冤枉,等帝后回来还不知晓会如何震怒。 张文瑾低声道:“别管,等皇后回来了免不了一顿毒打,到时候咱们看热闹就是了。” 戴至德轻笑道:“这里渐渐会被废弃掉,老夫很是欣慰。” 张文瑾问道:“可是因为赵国公被毒打欣慰?” “别胡说,老夫只是觉着心情愉悦。”戴至德心情喜洋洋。 沈丘站在那里,“什么没有,咱就知晓没有。” 贾平安纳闷,“再挖!” 太子过来了,“舅舅……” 看着凝香阁成了废墟,李弘感慨万千,“阿娘喜欢这里。” 这里是后宫的范畴,凝香阁也曾被武后游逛过无数次。 等她归来发现凝香阁没了,舅舅…… 太子有些同情的看了贾平安一眼。 众人继续挖着。 “有东西!” 一个内侍捡起一截灰白色的东西来,欢喜不已。 “是骸骨!” 卧槽! 地下竟然有骸骨! 这事儿贾平安没法管,只能撤退。 不过半日,包东就送来了消息。 “是前隋时后宫的女人,肋骨断了三根,致命伤应当是头部。凶手至少是两个人,一人用绳子从死者的身后勒住了她的脖颈,另一人用棍子猛烈锤击……打断了三根肋骨,头骨也有破裂的痕迹。国公,好狠。” “女人狠起来没男人什么事。”自古以来后宫多事,当年杨坚利用皇帝的特权临幸了一个女人,结果被独孤氏发现了。等他出去再回来时,美人已然香消玉殒。 “是啊!”包东明显是被刺激到了。 但此事却陷入了僵局。 “宫中说凝香阁怕是没法重建了,很麻烦,挖掉的土还得回填夯实……” 包东见贾平安在沉思,心想最多三四个月后帝后就回来了,你还不赶紧想个办法来弥补? 他为贾平安堪称是cao碎了心,“国公,要不……过几个月寻个事离开关中吧,等一年半载后再回来。” “升龙之道在钱粮,这话什么意思?” 两句话中第一句看似无意义,第二句确定了杨广藏宝之事。 但此刻贾平安却觉得第一句话才是核心所在。 升龙之道在钱粮…… 当然在于钱粮,但这话什么意思? 按照字面去理解就是一段废话:造反之道在钱粮。 这段话贾平安怎么都想不明白。 “国公,此事我觉着有些假。” 包东也想了许久,“就算是陈盾说的为真,可王贵弄不好说的就是假。国公想想,王贵若是有钱……咦!” 贾平安抬眸,“你以为那些死士是平白无故悍不畏死?关陇门阀是他们的主子,可没有绝大的好处那些人岂会如此?” 当贼人攻打大明宫时,堪称是前赴后继,场景惨烈的让贾平安这等见惯了厮杀的名将都为之震撼。 包东讶然。 随后和雷洪告退。 出了贾家,包东说道:“国公竟然是依据这个来断定此事为真?” 雷洪说道:“兴许为真,兴许为假。不过国公做事历来谋而后动,此事多半有些意思,咱们看着就是了。” …… 大清早贾平安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跑步落在闺女和儿子的后面,兜兜在前面喊道:“阿耶快些。” “知道了。” 到吃饭时,贾平安依旧心不在焉,一碗馎饦吃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放醋。 吃馎饦他喜欢放点醋,这是前世带来的习惯,堪称是根深蒂固。 到了兵部后,他坐下继续发呆。 “国公今日竟然没走?” 得了这个消息的吴奎热泪盈眶,“国公终于想到了老夫的辛苦吗?” 翻身得解放的吴奎精神抖擞,见小吏一脸忧郁,就不满的道:“还有话那就说,老夫很忙,没空猜测。” 小吏说道:“吴侍郎,国公就坐在那里发呆。” 贾平安发呆了许久,突然叫来了陈进法,“咱们这里可有隋书?” 陈进法摇头,“国公,隋书得去宫中寻,或是去学堂寻。” 贾平安吩咐道:“你去寻来,就要帝纪五卷。” 隋书的编撰历经多年,直至贞观时才由魏征掌总编撰成功。 陈进法去了半晌才回来,手中正是五卷帝纪。 “国公,这些记载……” 陈进法欲言又止。 贾平安说道:“许多都是假的,我知晓。” 一本隋书为毛编撰了那么长的时日?而且编撰的人换来换去的。无他,就是为了编撰一些贬低前隋的内容。 许多事儿照实写很简单,但要编撰就难了。 炀帝在后世臭名昭著,其中大唐史家功不可没。 陈进法搓搓手,“国公这话,出去我就忘了。” 贾平安笑了笑,“随你。” 如今的他不在意这些。 打开帝纪,寻到了隋炀帝最后几年的记载。 一翻开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浓郁的昏君味道。 处处皆是隋炀帝昏庸的介绍,包括开挖大运河。 役使民夫数十万、数百万…… 贾平安觉得杨广最大的问题就是把百姓当做是工具人。 在这个认知的基础上,杨广不断把胸中的谋划变为现实,一个个工程拔地而起,百姓却在流离。 他就这么不珍惜民力的折腾了多年,最终把老百姓折腾烦了,正好关陇觉着杨广不听话,准备换掉他,于是关陇登高一呼,百姓也跟着大喊:造反喽! 大业九年,天下烽烟四起,杨广的对策是让地方建筑坞堡,抵御那些叛贼。 “蠢不蠢?不少叛贼都是百姓,修筑坞堡,坞堡就会变成贼人的根据地。” 贾平安摇摇头,觉得杨广有些何不食rou糜的意思。 大业十二年,杨广离开东都洛阳去了江都。 江都也就是后世的扬州。 “腰缠十万下扬州,赢得青楼薄幸名。”贾平安看到这里不禁笑了,“这是觉着留在北方不妥当,干脆就去江都。这炀帝压根就没有安全感啊!” 谁没事了整日在外面游荡?再好的风景也会看厌倦。 杨广在大隋的疆土上四处游荡,贾平安觉得就两种原因:其一,作为帝王,杨广的疑心病堪称是病入膏肓,所以他需要去巡查自己的领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其二,杨广和手握军权的关陇门阀关系紧张,双方都在阴测测的看着对方,所以杨广干脆建造东都洛阳城…… 你们在大兴(长安)牛逼,朕不伺候了,朕去洛阳。 可去了洛阳也不讨好啊! 杨广发现自己身处泥潭之中,想动弹一下四周都有不怀好意的觊觎。 此处不留爷……爷去江都! 贾平安抬眸,眸色深沉。 “这位帝王,从一开始就是众叛亲离。” …… 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