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老许,你这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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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线一穿进脸颊,布失毕就痛不可当的挣扎了起来。 可李敬业多大的力气,一只手控制住他的脑袋,一只手挡在前方,不给他的手去触碰。 “不行,动的厉害。” 贾平安本就是个二把刀,针线就是有一阵子自己缝补过些东西,但那手艺没法看。 单身狗就是这般…… 现在用单身狗的针线手艺去缝伤口,贾平安觉得很刺激。 布失毕还在挣扎,贾平安怒了,“敬业,你行不行?” 李敬业恼怒了,“行!” 说完他上床,一下就压住了布失毕。 他按着布失毕的双手,压着他的身躯…… 和布失毕面面相觑。 卧槽! 这样也行? 他一针下去,布失毕想甩头,李敬业用额头顶住了他的额头。 敬业这娃的牺牲太大了。 贾平安一针接着一针,至于到时候取线的后果他压根没想过。 布失毕挣扎了许久,终究无用,他喘息道:“如何?” “菊势大好。” 伤口缝好,贾平安犹豫了一下,“好像是什么里面一层,外面一层?要不拆掉,再缝一次。” “本王宁可死。” 布失毕说话后愣住了。 怎地说话不漏风了?但剧痛难忍。 外面的人只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小,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推开些门看了一眼,回头,众人目视他。 啥情况? 这人瞪眼,“那个……那个唐人在压着国主。” “什么压着?如何压着?” 布失毕的心腹心急难耐。 “就是……”这人一脸震惊,最后比划了一个手势,就是那种手势。 卧槽! 一群人都懵了。 许敬宗干咳一声,“定然不是。” 门开了,贾平安疲惫的出来。 接着就是李敬业,也是疲惫的模样。 想按住一个拼命挣扎的成年人,真的不容易。按照李敬业的套路,还不如一拳打晕。 众人进去一看,医者欢喜的道:“竟然封口了?” 等看到那缝制的伤口时,医者先是一怔,然后一拍脑门,“这样也行?” 另一个医者却兴奋的道:“当然行。以前我处置过外伤,原先有个口子,用布条收紧粘在一起,那rou竟然就长在了一起。脸上不好包,可武阳侯竟然天才般的想到了用针线封口的法子,妙啊!” 另一个医者问道:“那些包扎的都好了吗?” “好些都死了。” 布失毕痛的不行,本来听到妙极了时心情振奋,此刻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贾平安洗手进来,两个医者请教。 “敢问武阳侯,这缝制伤口可有把握?” “当然有。” 贾平安淡淡的道:“每日我这里会派人来处置伤口,伤口不可触碰别的东西,只要如此,七成把握能活过来。” 恩人呐! 布失毕的泪水都出来了,却是痛的。 出去后,许敬宗说道:“你说七成,若是布失毕死了如何?” “他死了就说有人弄了脏东西在伤口上。” 当天夜里贾平安睡的很沉。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才想到伤口容易引发高热的事儿。 “弄一碗馎饦来。” 他一边吃馎饦,一边听着百骑在汇报情况。 “如今城中有大将羯猎颠坐镇,昨日他带着人出手,抓了数十人……” “等等。”贾平安放下筷子,“抓了什么人?” 百骑说道:“抓的大多是官员将领。” 这是布失毕要大清洗吗? 贾平安没兴趣管。 吃完饭,他去了王宫。 “没发热?” 布失毕的脸色看着还不错。 运气不错。 布失毕不敢说话,眼中全是感激之色。 两个医者低着头在请教贾师傅。 贾平安随意忽悠着,一时间竟然多了两个崇拜者。 布失毕的心腹陪着他出去,一路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那些逆贼,等国主能说话了,定然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咦! 贾平安一怔,“羯猎颠昨日不是清洗过了吗?” 心腹笑道:“昨日羯猎颠是义愤填膺,冲动出手,早上已经来了宫中请罪。” 贾平安点点头。 不对! 他想到了一件事儿。 羯猎颠迎接了使团后就消失了,说是去巡查。 可大唐使团都来了,你巡查个什么? 此刻最要紧的就是稳住都城,而不是出去浪。 而后都城内一场混乱,那利的谋逆没有溅起一点浪花。 羯猎颠被召回,随即出手抓人。 义愤填膺。 羯猎颠是冲动人设吗? 贾平安止步,对心腹歉然一笑,低声问了通译,“被抓的是什么人?” 通译说道:“都是重臣。” 卧槽! “羯猎颠此刻在何处?” “他出了王宫后就回了自己的官廨。” 看来并无可疑之处。 可贾平安记得后续大唐征伐过一次龟兹,随后就把龟兹纳入了大唐的治下。大唐有的规矩,这里照样复制。 那一次谋反是怎么回事? 贾平安在努力的想着。 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走到大门口时,心腹笑道:“多谢武阳侯,等临行前,我定然设宴送行。” 不该是重臣来送行的吗? 贾平安猛地回身。 “那些重臣呢?” 若是被杀,那就是冲动。 若是不杀,那冲动个鸡儿! “被关押在军中。” 心腹在笑,很是欣慰。 看过三国演义吗? 贾平安想叹息。 关押在军中,特娘的这分明就是权臣的举动。 “那个……问一下,羯猎颠的性子如何?” “憨直。” “对国主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就该去拜见许敬宗,交换意见。 而不是我行我素。 这特娘的没问题我把这王宫的大门嚼吃了。 贾平安转身进去。 心腹诧异,“武阳侯这是忘了什么,叫人去取就是了。” 到了寝宫里,贾平安把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 布失毕无法说话,只是强笑摇头。 心腹在边上说道:“羯猎颠是国主最为信赖之人。” 贾平安无语。 心腹问道:“武阳侯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 “谁?” “吕布。” 贾平安随即回去。 “此事不妙。” 贾平安把自己的分析说了,许敬宗第一个念头是:“这是权臣的做派!” 果然,大唐但凡有些文化的人都知晓这么做不对。 但布失毕却依旧信任羯猎颠。 这便是魔怔了。 历史上许多大佬都蜜汁自信,觉着自己能控制住心腹,直至心腹拎着长刀冲进来,他们才知晓自己眼瞎了。 贾平安幽幽的道:“可布失毕的人说羯猎颠憨直。” 许敬宗一脸不屑,“老夫当年在瓦岗时经历了许多争斗,那些所谓憨直的,大多活到了最后。程知节憨不憨直?当初也说憨直,可此人比老夫还狡猾!唯一憨直的大概就是薛万彻。” “布失毕竟然这般蠢吗?” 包东一脸跃跃欲试,“这个龟兹王,我也能做做。” 贾平安指着他,“毒打!” 雷洪扑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包东晚些鼻青脸肿的蹲在那里,许敬宗叹道:“许多话不能说,你是玩笑,可传到长安就是你有异心。小贾让人毒打你一顿,这是情义,否则不管不顾,回到长安只管交代一句,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出长安城。” 包东低着头请罪。 贾平安淡淡的道:“回到长安之后,五香楼,请兄弟们去一次。” 包东如丧考妣。 雷洪笑道:“他最近花销好大。” 活该! 贾平安吩咐道:“盯着羯猎颠,还有他的心腹。” “武阳侯,那个宋娘子来了。” 许敬宗干咳一声,“好男儿就该勇往直前,错过了,以后到有心无力时,你知晓何为痛彻心腹!” 李敬业看着有些欲言又止,许敬宗和李勣如今也通过贾平安缓和了关系,所以爱屋及乌,就笑道:“我和英国公都是瓦岗的老人,看着你就和看着自家孩子一般,有话只管说,难道老夫还会怪罪你?” 说着他笑了起来,颇有慈祥老爷爷的风范。 贾平安刚想阻止,李敬业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许尚书,你这话让我有些难过。” “为何?”许敬宗抚须,觉得老李的孙儿很有趣。 李敬业叹道:“我觉着你如今就在经历有心无力……” 老夫一掌拍死你! 许敬宗的脸黑了,但有言在先,所以只能强笑道:“老夫自然不是。” 李敬业摇头,“我和那些兄弟平日里经常相互调侃,但凡真厉害的,定然会说自己不行。但凡不行的,越不行就越喜欢吹嘘……” 这倒霉孩子! 在许敬宗吐血之前,贾平安一巴掌就拍走了李敬业。 百骑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羯猎颠和心腹们在议事。” “他的麾下呢?” “他的麾下在城南,外围有拦截,不好靠近。大概八千余人。” 许敬宗倒吸一口凉气,“布失毕能信赖的有多少人?” “不到三千。” 贾平安骂道:“这是授人以柄,不,是太阿倒持!” 许敬宗霍然起身,“羯猎颠怕是在盯着咱们!” 贾平安点头,“他在等咱们离去。” 羯猎颠现在就一心期盼着大唐使团赶紧滚蛋,然后他一扫龟兹。 “他不怕大唐?” 许敬宗觉得羯猎颠的胆子太大了。 是啊! 羯猎颠当年被郭孝恪一战击败,并且被俘。时隔许久,是谁给他的勇气? 老梁? 贾平安沉思。 许敬宗也在沉思。 “要不,赶紧先离开再说。” 贾平安抬头,“许公,一旦离开,龟兹的局势就乱了。” 许敬宗给他使眼色:小贾,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贾平安给他使眼色:许公,你的勇气呢? 许敬宗叹息,“做生意也得讲究挣钱。这八千对三千,风险太大了。”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贾平安一脸慷慨激昂。 “都出去!” 许敬宗摆摆手。 贾平安也起身出去。 “小贾!” 许敬宗要气疯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 贾平安讪讪的留下。 二人对坐。 中间一案几,让贾平安想起了举案齐眉这个典故。 老婆举着小几……大概就像是后世上菜的木案板,老婆举着小几到眉上,不敢看丈夫…… 这特娘的比仆役还不如啊! 怎么还宣扬这种封建余孽的思想? 许敬宗叹道:“小贾啊!” “在。” 贾平安看着很老实。 许敬宗唏嘘道:“此次龟兹之行朝中交代要震慑。那利被拿下,阿史那氏身死,够了吗?够了。” 你自问自答的要不要脸? “许公,可羯猎颠呢?”贾平安知晓老许的忠臣人设在渐渐消退,“布失毕此刻无法说话,一旦生变,他有口难言。羯猎颠若是动手,他如何能敌?” “老夫知晓。”许敬宗很惆怅,“可老夫此生做事看的是把握和收益。” 外面,礼部和百骑的人在嘀咕。 “风险确实是太大了。” “其实咱们可以先离开,等长安派遣军队来镇压。” “可龟兹却会因此而混乱,波及焉耆等地,安西就乱了。” 里面,贾平安慷慨激昂的道:“许公,人做事是得看风险。就像是做生意,什么生意最挣钱?贩卖兵器。” “再想想当年的王玄策,使团被截杀,他若是一溜烟跑回了长安,那还有后面的事儿吗?” 贾平安目光炯炯的道:“许公,你是想做王玄策,还是想灰溜溜的回到长安?” 许敬宗抬头,眼中多了神彩。 果然,我的激将法管用了。 许敬宗皱眉,“天竺不过的蕞尔小国罢了,王玄策攻灭天竺,不足为奇。” 卧槽! 贾平安一直不理解为啥王玄策不得重用,现在有些眉目了,他试探道:“许公,他们说先帝是服用丹药……” 许敬宗点头,“吃也吃过一些吧。” 帝王都经不住权力的诱惑,想永久留在世间,结果越留恋就越去得快。 “那个……谁献的丹药?怎地没被处死?” 后世有人说王玄策攻灭中天竺后,带了一万多俘虏回长安,其中一个僧人蛊惑先帝服丹,最终先帝嗑丹药嗑驾崩了。 “你问这个作甚?”这等问题犯忌讳,许敬宗犹豫了一下。 有戏! 贾平安觉得自己正在撕开历史的迷雾,即将到达彼岸。 什么扫把星克死的,娘的,就是嗑丹药去的。 “罢了,先帝都去了。”许敬宗对先帝显然很有感情,眼眶都红了,“当初先帝重病,医者无能,有人建言服丹,可先帝服用了数次就觉着不好,就停了。” 卧槽! 我了个大槽! 贾平安只觉得天雷滚滚。 原来先帝驾崩和丹药没关系? 许敬宗看了他一眼,“小贾你问这个作甚?” 呃! 贾平安笑道:“我只是不解,那王玄策竟然不受重用。” 许敬宗摇头,“天竺那些人太弱了,换了老夫去也能轻松灭了他们。若非离得太远,大唐派遣一支偏师就能灭了天竺。” 呃! 原来是因为大唐上下看不起天竺的战斗力? 贾平安满头黑线。 “小贾。”许敬宗认真的道:“此事要谨慎,若是事有不谐……老夫家中还有妻儿。” 贪生怕死的jian臣许! 贾平安点头,“如此,许公就装病吧。” …… 羯猎颠正在喝酒。 心腹们在外面,他一人坐在里面。 门被推开,宋娘子走了进来。 “兄长。” 羯猎颠点头,漠然问道:“唐人那边如何?” 宋娘子跪坐下,“说是想走,不过许敬宗病倒了,一时不能动。” 羯猎颠的眸子里迸发出了一抹厉色,“这不对。” 宋娘子不解,抬头,“兄长为何说不对?” “我从不信什么巧合!”羯猎颠沉吟着,“让人盯着他们。” 宋娘子点头。 羯猎颠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妻子的meimei,我信重你,但你必须要拿出值得我信重的能力。” 宋娘子低头,野心就像是潮水般的涌出来,“是。” 她起身,旋即去了大唐使团驻地。 “我求见武阳侯,” 晚些,贾平安在前院见了她。 宋娘子低眉顺眼的,“武阳侯,我今日得知刺杀国主那些人的消息。” “在哪?” 他竟然问的是在哪,而不是是谁。 宋娘子的心中生出了轻蔑,但旋即又想到了贾平安的杀伐手段。 她轻声道:“他们就在不远处。” 贾平安起身,“带路。” 数十百骑云集在一个宅子的外面。 “杀进去!” 大门被撞开,里面十余人冲出来。 “是突厥人!” 贾平安的眸子一缩。 果然,突厥人出现了。 龟兹敢和大唐翻脸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有靠山,靠山两个,突厥和吐蕃。吐蕃尚未入局,那么就只有突厥;其二就是疯了! 宅子里有十余人,被拖出来时,就和死狗一般。 “拷打。” 拷打之后得了消息。 “他们在此盯着王宫,准备刺杀龟兹王。” 有趣!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越发的有趣了。 当天夜里,城南军营sao动。 贾平安是和衣而睡,闻讯起身。 “小贾!” 许敬宗急切的道:“先出城。” 有人说道:“定然是羯猎颠谋反,赶紧走。” 王玄策敢在天竺动手,那是因为他逃出来了。此刻大伙儿被闷在了城中,羯猎颠若是动手,那就是瓮中捉鳖。 “别急。” 贾平安也想溜,可想到若是要造反,羯猎颠多半会令人控制城门,就觉得可以再看看。 一个百骑冲了进来,“有人袭扰城南军营。” 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难道叛逆另有其人?” 许敬宗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 贾平安问道:“布失毕的麾下动了吗?” “动了,sao乱了一下。” “其它地方可有动静?” “没有。” 贾平安只觉得浑身发寒,“许公,若是打草惊蛇呢?” 许敬宗头皮发麻,“你是说他用这个来试探城中的对手有多少人?” 贾平安点头。 “不然……谁敢去袭扰八千人的军营?”贾平安越想越心慌,先前的勇气流逝大半。 淡定! 淡定! 他不断暗示自己,“羯猎颠此举只是试探,若是要动手,此刻就该出来了。” 许敬宗说道:“说不得如今出来了。” 有人来禀告,“许尚书,羯猎颠带着数千人马出来了。” 老许,你这个乌鸦嘴!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