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给九千岁当儿子14
周粥正在度过一个十分不错的春节假期,除了没给周贞看他的成绩单这件事。 【明日复明日，马上就要开学了……】透明泡泡打破他虚假的快乐。 正在遛狗的周粥一愣，马上又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往前跑。透明泡泡显然不会放过他,追在他身后狂叫：【崽！不要逃避了。这次你努力了，只是结果不太好。】 周粥停下,他的小狗绕着他转圈，牵引绳把他绑起来。 “也没有努力啦。”上课开小差、睡大觉、吃点心、传纸条、打报告上厕所实际上偷溜出来玩……周粥数了数，完全就是校园十宗罪，而且,这些都是他和九皇子一起干的,但九皇子就拿了好成绩。 被背叛了！ 当是太傅宣布成绩的时候，差点气死周粥,等到太傅说必须要家长签字的时候，他已经掉眼泪了。 “大不了我给你签字。”九皇子莫名觉得自己理亏，苦哈哈在旁边陪笑。 周粥吸吸鼻子，问：“要是被发现了呢？” “哈哈，”九皇子干笑两声,“咱们俩一起完蛋。” 周粥脸一皱,又要哭，九皇子急忙忙说：“你也不是很差呀，一百个字认识将近八十个！算术全对！我启蒙的时候远远不如你。” 每个人的考试都不一样，周粥的考试分为三部分，拿着太傅给的纸到他跟前读出上面写的大字,默写两首太傅教的小诗和五道算术题。坦白来讲,他做得不错，但书房里的其他孩子几乎全是满分，这一下就让他崩溃了。 透明泡泡说：【下次我悄悄把答案告诉你。】 周粥一边哭一边摇头：“那是作弊。” 十一公主想办法：“不如让我母妃签字,她人很好，也很喜欢你。”她又想了想，“就算被发现了，周贞也不会拿她怎么办。” 周粥躺在椅子上，捂着脸：“……太丢人了。”走后门上学，结果考了倒数第一。 将军案结束后，周贞得了几天假期，正很幸福地在厨房研究菜谱，透明泡泡说他的黑化值降了一大半了。想到这里，周粥抱着狗深深叹了一口气。 “哟，周粥，”一双黑靴子停到周粥面前，“你在烦恼什么？” 周粥仰头一看，是皇帝陛下，不远处一大堆人聚集着往这里看。他把身后的布包打开，把小狗装起来，因为周贞告诉他只能在没有人的地方遛狗，如果看到人，就要背着小狗。小狗很听话，叫了两声收起腿，乖乖把头搁在他的肩上。 “谢长瑾又没有给你看成绩单？”他问。 “有啊，”永宁帝回答，“他考得不错。” 周粥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递给他看：“这是我的。” 永宁帝乐呵呵地看完，“你考的也不错。” “倒数第一欸！”周粥十分沮丧。 “我小时候也常常是倒数第一，周贞十来岁的时候还帮我写策论呢，那时候我的第一个孩子都出生了。”永宁帝回忆了一下往昔。 周粥一听周贞少年时代居然这么厉害，又骄傲又沮丧。 “太傅要签字是吧？”永宁帝看出端倪，“来，我给你签好了。”他望太监宫女那里看了一眼，立刻有人把笔墨拿出来，永宁帝在大石头上给周粥签了字，还提高声音说：“今天的事不准任何人透露出去。” 一切发生的很顺利，周粥没有来得及阻止就看到自己成绩单上印了永宁帝的名字和红印，他小声叫了一下：“啊，我还没有想好呢。” 周粥觉得皇帝好像有一套自己行为方法，和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平面，却不在一个轨道。他不自觉地用对待臣子的方法对待周粥，也许他已经克制过，但也因为克制太过而显得傲慢，反而暴露自己的性格，觉得周粥只是一个不懂他非同凡响身份的孩子。 看着阳光下永宁帝因为高兴而显得和蔼的脸，周粥又叹了一口气：“看在你很喜欢我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永宁帝还没听过这话，“还能这么说啊？” 当然可以啦，周粥能感受到别人喜欢他，也能说出来，“我要回家了，拜。” 永宁帝挥手：“拜。” 周粥背着小狗回家，气压降低，把已经签过字的成绩单摆放在小桌子上。周贞拿起来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摸摸他的脑袋，发觉他有一点点颤抖。 周粥说：“对不起。” “你太紧张了。”周贞把他抱在腿上，轻轻用手揉他的肚子，这孩子过度敏感，还有很高的自尊，当他觉得自己不好的话会紧张到腹泻。周贞觉得周粥原先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一定不会这样，这都是他带给他的。 就像是从野外的雀儿，落在人类手上一定会受伤。他原本想放他自由，但雀儿在空中晃荡一圈后，又乖乖进了笼子。 “不用在乎其他的，你只需要自然的生活就好。” “我会接受的，就像你接受我一样。” 安全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创造的，周贞用不带任何目的的眼睛注视他，安抚他，终于使他强撑下来的身体放松下来。 等到给周粥吃过饭，洗过澡并读过故事书哄睡后，周贞才仔细研究成绩单，把周粥不懂的汉字一一记下，日后好潜移默化教会他。 “这小子算术很好呢。”他趴在烛光下，不自觉歪着头笑了一下。 第二天，周粥像个小炮弹一样发射出去，他原地复活啦！ 春天逐渐到来，湖里的冰已经不能支撑他们玩耍了，他们现在在御花园建立一个秘密基地。那是在假山半山腰的一个人工洞xue，里面铺着周粥和十一公主从九皇zigong殿里翻出来的绸缎，摆着九皇zigong殿里的小家具和茶具。 视野很开阔，周粥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大半个御花园和那些装饰的像小点心一样的宫殿。地上的人缩小的像是在画里行走的人物，他们总是成群结队，每个队伍有固定的时间点出没，周粥用蚂蚁学家的目光观察他们。 有时，他也能看到周贞。周贞独来独往，穿着朴素的衣服，经过假山的时候会仰头看看他在不在。周粥偶尔会假装不在，躲起来观察他：周贞脸上颜色很少，抿着嘴的时候，更是显得人冰冷而挑剔。 有些瞬间，他的气质会接近永宁帝的高傲，只不过永宁帝的姿态是先天的，而他是后天的。 周贞在路上行走，所有宫人都向他行礼。这提醒着周贞，他已经越过刘洪，成为司礼监提督并兼任东厂太监，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皇帝无心朝政，外头不少人把他叫九千岁。 九千岁啊。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体里在进行着剧烈的置换反应，把曾经的怯懦与阴毒置换成光明与伟正，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办好了将军的案子。到现在，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但他能确定，他比较擅长使用好人的手段。 这不矛盾，他从最贫困的地方来到最富裕的地方，吃过很多苦头后发现，一切都可以是手段，越有素养的人越会伪装。而且因为太监这个身份，在他人眼里，他应该活在诅咒之下的：背弃祖宗，违背礼法，即使有让人折服的魅力，但底色依然是卑劣的不值深交的。虽然几乎站在权力最顶端，但仍要忍受孤寂，在风雨中飘摇。皇宫很大，世界更大，但没有土地能接纳他。 因为太监是畸形的群体，追逐讨好着最看不上他们的人，只有在与同类的交往中才能放下维护尊严的窘态。但在皇宫主人们面前，他们会否认与同类的友谊，因为一旦说出来，便会被探究的目光观察，主人们会笑着说：“前朝的郑和也是太监，你们可以向他看齐。” 郑和能让太监群体变得正常吗？ 周贞像一个病重到快死的人嘲笑安慰他的医生一样，没什么感情色彩，只是单纯觉得好笑罢了。 不过周贞也不讨厌与这些主人们相处，说一些让他们觉得彼此心灵契合的话。跟所有人都心灵契合，正说明了他在所有人面前矫饰自己，说不由心的话，做不由心的事。但这对他人是无害的，压力只在自己身上，这个社会正需要他这样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人来为君父效力。 这种生活带来的痛苦太多了，多到把周贞的心灵撑大，也因如此，爱这样主人们都难以遇到的东西，一旦落到他的心灵上，就有无限广阔的空间供它生长。他从这份爱中得到的幸福也远非主人们能够比拟。毕竟在他们看来的磨合与阻碍，在周贞看来，连灰尘都不算，他能一起容忍，虔诚供养着着爱带来的痛苦。 走到假山处，周贞仰着脸往上看，周粥在那上面爬来爬去，搞得浑身脏兮兮，发现他后，滚起来热烈挥手：“是周粥哦！” “好。”周贞回答。 “我在这里等谢长瑾和谢长央。”周粥似乎有些苦恼，“他们迟到了。” “等不到就回家。”周贞身上的冷气全散了，“我很有空。”干物糖的反正我生下来就是给人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