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丁小伟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就感觉到有人在动他的衣服。

    勉强睁开眼睛一看，江露还肿着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看样子是在给他盖被子。

    江露发现丁小伟在看她，难受地别过脸去。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如果不是实在太无助了，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丁小伟也有些尴尬，撑着身子坐起来，“啊，你醒了。”

    江露吸了吸鼻子，“小伟，谢谢你能过来。”

    “没什么……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有问题不要逞强，也别嫌丢人，去医院吧。”

    江露赶紧摇头，“不，不能去，没事，过几天，休息休息就好了。”

    丁小伟叹了口气，“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吧。”丁小伟看了看表，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他赶紧起身给江露做点儿东西，自己也顾不上吃一口，“我得赶回去上班，你，你就在家呆着吧，等晚上我再过来。你家什么都没有了，晚上我给你买些吃的。”

    江露眼圈微微泛着红，更咽道：“小伟，谢谢你。”

    “行了，别说谢了。我帮你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玲玲。”丁小伟不爱看她那愧疚的表情，他三年前看了太多了，觉得特别没意思。把人都伤透了，愧疚有个屁用。

    丁小伟赶着最早的一班大巴回去，急匆匆地赶去上了班，只是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

    午休的时候他给周谨行打了个电话，问早上去照顾孩子没。

    周谨行办事向来稳妥，自然是不可能疏忽，他追问道：“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一晚上不回来。”

    丁小伟不耐道：“说了朋友有事……那个，事儿没完，你今天再去一趟吧。这两天我可能都回不来，我帮忙照顾他们一下。”

    周谨行那边儿沉默了。

    丁小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点心虚。可是想到容嘉爸爸那件事儿，他还没时间跟周谨行算账呢，就想自己心虚什么。

    周谨行沉声道：“好吧，那你记得忙完了早点回来。”

    丁小伟对于他没有继续追问，松了口气。

    他下了班之后，赶紧赶到汽车站，跑到江露哪儿。他在江露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吃得和药，急匆匆往她家赶。

    江露似乎是一天都没怎么动，丁小伟进屋一看，她还窝在沙发上发呆，身上盖着早上他盖得毯子。

    丁小伟看她这样，跟电视上那些想不开的人神情特别想，就有些担心。

    “哎，江露，你没事儿吧。”

    江露看了他一眼，勉强笑笑，虚弱道：“你来了。”

    “嗯，刚下班，你想吃点儿什么。”

    “你以前……也就土豆白菜做得还能吃。”

    丁小伟一点头，“行，就这个了。”

    俩人吃饭完，丁小伟收拾碗筷呢，江露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听说你跟她离了。”

    丁小伟“啊”了一声。

    “你们家那边儿的，姓容，不是吗？”

    丁小伟闷声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老杜他们一直有联系。”

    老杜是他们大学时候的同学，跟丁小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小地方，张家长李家短的，随便然找个人都打听得着。

    丁小伟没所谓地“哦”了一声。

    “是合不来吗？”

    “不是，还可以。”

    “那是……对，对玲玲不好吗？”江露有些紧张道。

    “不是，对玲玲挺好的。”

    “那为什么？”

    丁小伟口气不善道：“这个，跟你也没关系，别瞎打听了。”

    江露低下了头。

    丁小伟又有些后悔，刺激个病人干什么呢。他忙好声好气道：“反正也分开了，也就不想提了。”

    江露沉默了半晌，突然小声道：“小伟，如果……我，你，你还愿意要我吗。”

    丁小伟身子一顿，俩人之间只能听到水龙头哗哗地水声。他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低着头洗碗，装作没听见。

    江露眼睛里慢慢聚集了泪水。

    丁小伟觉得心冷得跟浸在冰水似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收拾完碗筷，丁小伟给江露上了些药，就打算走了。

    他把药在桌子上一一摆开，“这些药是吃的，这些是抹的，你看说明书来吧，冰箱里我给你买了很多吃的，够吃个三四天的。我看你手脚也没事儿，这些应该都能自己做，过几天我再来给你买东西，没事儿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养养吧。”

    丁小伟说话的时候也没敢看江露，他害怕看见江路那失望伤心的神情。

    说完他就要走。

    江露突然动了一下，犹豫道：“小伟……”

    丁小伟微微一顿，却没停下。

    江露突然跳下沙发，几乎是冲了过来，从丁小伟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小声哭了起来，“小伟！”

    丁小伟深深吸了一口气，“江露，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想反悔，太晚了。”

    “玲玲！玲玲呢！你想让玲玲一直没有mama吗。”

    丁小伟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提玲玲。”他硬着心把江露的手臂掰开，大步冲出了门。

    他赶着最后一班车回了家。

    路上江露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见他不接，又给他发短信。

    丁小伟看了几条，狠狠捶了下身下的坐垫。

    都这么多年了，现在在那边儿讨不到好了，才想要反悔，当他和孩子是什么。

    他太了解江露，如果那个男人现在回过去哄她，她还是会做出跟当初一样的选择。在她心里，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丁小伟觉得很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女儿。相比之下，他觉得周谨行都比江露对玲玲付出得多。

    他回到家后，孩子都睡了，餐厅桌上放着几个盖好的盘子，还有一张纸条。

    丁小伟拿起纸条，果然是周谨行的笔记，嘱咐他如果菜凉了，记得热热再吃。

    丁小伟缓缓坐了下来，掀开盖子，饭菜都还冒着热气。他怔怔地看着那些饭菜，觉得心被什么揪住了。

    丁小伟没走多久，周谨行顺着他手机的定位，找到了江露家。

    他按门铃的时候，江露透过猫眼看着外面的陌生人，有些紧张地问是谁。

    周谨行笑道：“我是小伟的朋友，来给你送点儿东西。”

    江露犹豫了半天，才打开门，微微偏着脸，“请进。”

    周谨行笑而不语，也没有进去的打算。

    江露奇怪地转过脸，“你怎么……”突然她觉得眼前闪过刺眼地光，紧接着就是相机快门的声音响起。

    “呀！”江露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周谨行，“你干什么！”

    周谨行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温和地笑道：“你别害怕，只是拍张照片而已。”

    江露尖叫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周谨行不紧不慢道：“我是小伟的男朋友。”

    江露愣住了。

    “我们现在已经同居了，他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跑，我挺头痛的。江小姐，看在你是玲玲mama的份儿上，我也不想太为难你。以后别再联系小伟了。”

    江露震惊地看着他，“你，你胡说八道，小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男，男朋友。”

    周谨行慢慢踱进屋子，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内，“你不信吗？”周谨行掏出手机，翻找着照片，“前两天拍了他睡觉的照片，要看看吗。”说着就把手机的屏幕正对着江露。

    丁小伟赤裸着上身睡得正香的照片就那么出现在她眼前。

    周谨行笑道：“还有很多，不过不舍得给你看。江小姐，你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就请你不要纠缠不休了。你现在的样子，如果被你父亲和老家的亲戚看到，你会很为难的。”

    江露狠狠地瞪着他，“你胡说，小伟不是同性恋。”

    “本来可能不是，谁叫你要放弃他呢。”周谨行抬手看了看表，“我长话短说，我还得赶回家去呢。请江小姐以后不要随便联系我的人，无论是丁小伟，还是玲玲，现在都是我的。我准许你一年给玲玲打两次电话，过年一次，生日一次，其他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联系他们。不然……”周谨行露出得体的笑容，“你的照片我会给你们老家的每个邻居都寄去一份，还有你的情人……他承包的工程，能找出的问题太多了，闹不好是要在监狱里过一辈子的，到时候你靠谁呢。”

    江露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周谨行冰冷的眼神最后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轻声道：“不准再动我的东西，还有，不准告诉他我来过。”说完撇下浑身发抖的江露，转身离去。

    周谨行驱车回到丁小伟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把衣服脱了就钻进了丁小伟的被窝里。

    丁小伟似乎是醒了，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就要掀开被子。

    周谨行从背后抱着他，轻声道：“是我。”

    丁小伟立刻老实了下来，嘟囔道：“这么晚来干什么。”

    周谨行笑道：“想你想得睡不着。”

    “靠，你别这么恶心人行吗。”

    周谨行低笑道：“真的。”

    丁小伟现在不想搭理他。要不是太困了，他一定要起来问问他容华的事，他推了下周谨行的胳膊，“别搂着，热死了。”

    周谨行却不肯放开，“要搂着，你这么抢手，我得搂紧了。”

    “什么？”

    “没什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