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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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被风吹得有些打结,江虞手指灵活，耐心将它们理顺了,动作细致而轻柔。她的声音很轻，像无数个夜晚在耳边低语那般，妩媚,诱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凉。 女孩止不住哆嗦着,发梢扫过皮肤痒痒的,jiejie的指尖触碰到她额头，却是心里痒。她腰背绷得笔直，注意力尽在自己额头上，贪恋此刻感觉,希望jiejie永远不要拿开手。 脸越来越热，她偷偷瞥着江虞，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却似乎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每次与jiejie相处，总是感觉很舒服,jiejie就像温水,把一切都包容进去,无论她聊什么幼稚的话题，jiejie都能微笑着倾听，很认真地接话，偶尔还会跟她一起谈论。jiejie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温柔,永远都那么强大，吸引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她知道，jiejie是戴着面具的。 所谓温柔不过是习惯使然，她看不见其他方面的jiejie是什么样子，自然探不到那颗心。 而现在，她看着jiejie的眼睛，没有了面具，一下子望进去许多。 虽然仍是深不见底。 jiejie没有生气，没有训斥她，没有扔她在秀场外面不管，只是让她回去。她知道自己给jiejie添了麻烦，心中酸涩，更加舍不得就这样放开。 “对不起......”程烟低下头，“我给jiejie添麻烦了。” 刘海已经理顺，江虞迟迟没收回手，指尖顺着发丝滑落女孩肩头，叹气：“什么时候来的？” “前两天。” “住在哪个酒店？” 程烟乖乖拿出手机，把订单信息给她看。 一路过来还算顺利，没有遇到自己想象中不好的事情，她信心大增，发现出门在外只要手里有钱，便不需要太慌张。即使语言不通，也有翻译机，现代社会做什么都方便。 是她以前太胆小畏缩了，不知道出来看看，也是受条件限制，没办法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第一次出国？” “嗯。” “就不怕出什么事？” “我没想那么多......” 女孩耷拉着眼皮，委屈的样子，江虞顿觉好气又好笑，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捏了捏她脸蛋，“小丫头行啊，一个人全部搞定了。我该说你什么好。” 话里既有夸奖，又含着批评的意味，程烟一时无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头埋得更低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去找jiejie，哪里还能顾忌那么多，况且，许多事情总要经历第一次，权当锻炼。 “订了回程的机票吗？”江虞轻抚她的脸。 很凉。 程烟偏了偏头，无意识用脸贴着她温热的掌心，“嗯，后天下午的。” jiejie的手好暖啊。 她真幸运，赶在时装周结束前见到了jiejie，一切都还来得及，可以再争取一下。 然而下一秒，她满腔希望落了空。 “我给你改签，今晚就走。” 耳边的声音如碎冰，纷纷扬扬落下来。女孩猛然抬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倏地被冻住了。 江虞说完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今晚的机票，然而近三天内的直飞航班已经售空，只有中转航班。她想到程烟一个人，傻乎乎的，人生地不熟，行程越复杂越容易遇到意外，倘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十条肠子都不够悔。 “我不走。”程烟抓住她手腕。 江虞抬起头来，见女孩倔强地看着自己，顿觉头疼，一时想不出法子，皱起眉。 她五官生得冷厉，脸廓骨感，不笑时便给人强烈的疏离感，更别说皱眉。程烟被她吓到，抓着腕子的手松了松，声音发抖：“jiejie不要我了吗......” “程烟。” “哎？”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江虞淡声道，反握住她的手。 程烟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知道，jiejie......” “可是我想留在你身边，像以前一样，你不用给我钱，什么都不用给，我也不会再说那种话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烟哽咽着，眼泪流得愈凶。 江虞脑子里嗡嗡作响，女孩的话，一句又一句，像无数利箭狠狠戳进了她心窝子里，她难以呼吸，又不忍拉下脸来，沉静的眼眸撕开一道裂缝。 “jiejie，我是不是很贱？” “不许这么说。” 听到这个字眼，江虞又拧起了眉，而后意识到自己会吓着小meimei，便收敛神情，抬手替她擦眼泪，柔声哄道：“你年纪还小，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觉得眼前的就是最好的，等你再长大些，踏入社会了，遇见很多不同的人，就会发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小金丝雀之所以动心，不过是慕强心理作用罢了，这是依赖，不是爱。 她当然不能利用这份依赖把人圈|禁在自己身边。 程烟哭着摇头：“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 “能常常看见你也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她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肿了。 可以不交往，不亲密，甚至不说话，但是不可以永不相见。退到最后这一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贱，死缠烂打的样子很丑，可是感情若能控制得住，今天她就不会来。 江虞直视着她的眼睛：“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也不在乎么？” 说完瞬间便后悔了。 怎么能讲出这种混账话，用如此下三滥的激将手段。江虞问自己，心底涌起强烈的危机感，她不能再软下去。 向来冷静理智的她，竟一时没了头绪。 怎么办？ 程烟脸色唰地惨白，口中喃喃；“jiejie有别人了？” “没有。” 江虞松开她的手，身子往后仰靠着沙发，闭上眼睛。 如果是以前那些女孩子，随意就打发了，她不是没遇见过死缠烂打的，但从来不心软，说断就断。而程烟不一样，她没办法狠下心来， 再这样下去，事态迟早失控。 程烟看着她无奈的样子，心知自己讨人嫌，没吭声，拉紧身上jiejie的羽绒服，收拢了腿，把自己蜷缩起来。 片刻，江虞睁开眼，偏头望见女孩蜷缩在沙发一角，裹着明显大两圈的羽绒服，双目呆滞，身子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她愈发觉得自己在造孽，罪恶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晚上在我这里住吧。”她说。 程烟睫毛颤了颤，抬眸看她，眼底燃起一簇晶亮的小火苗。 江虞别开脸，继续说：“大后天我要飞一趟米兰，处理点事情，两三天就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国，把事情说清楚。” 女孩缓缓扬起的唇角，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僵住，笑容冻在唇边。 原来是要等回国再算账。 jiejie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吧？ 她是不是还有希望？ “好。”程烟低低应声，松了口气。 ...... 夜渐深，时针指向十一点。 屋里寂静，江虞披着睡袍坐在沙发上，雕塑般一动不动，幽幽黯黄色灯光映照着她线条冷硬的脸，宛如鬼魅。她指间夹着细长的烟卷，火星子燃得正旺，像一只猩红色的眼睛。 她吸了口烟，缓缓吐出雾气，弥散开一股极淡的花香。 “jiejie......” 背后传来一声轻唤，江虞转过头，见程烟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边，默默地看着她。 她皱眉：“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程烟小声道，挪着步子走到她身边，坐下，“jiejie不是也没睡吗？” 江虞稍稍往旁边移开些，淡声道：“我一会儿就睡了，你也回去睡吧，不许熬夜。” 话音刚落，她便被抱住。 沐浴露香味钻进鼻间，混着烟气，说不出的清淡好闻。年轻女孩的身体像海绵，软乎乎的，贮藏着丰富的水，一挤，便融化了。 江虞微愣，轻轻挣扎了下，试图掰开女孩的手，越掰却被箍得越紧。她不由拧起眉，低喝道：“松手。” “不松。” “程烟！” 陡然提高了音量，女孩身子一颤，仍是倔强地抱着她，黑暗中憋红了眼，一张口便控制不住地哽咽：“我想抱抱你......” “我再说一遍，回去睡觉。”江虞耐着性子道。 “要我。” “......” 程烟咬紧牙关，一鼓作气爬到江虞膝|上。 可是还没等坐稳，她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推开，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跌倒在地，一抬头，迎上江虞冰冷的目光。 她的心霎时坠落深渊。 “晚安。” 江虞撇开脸，将手中没抽完的烟按灭在缸里，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咔哒一声反锁。 残存的味道越来越淡。 ...... 房子是江虞买的，公寓，离市区很近，方便歇脚，而郊区另有一栋小别墅，那里才是她在巴黎生活的长居处。 休息这两天，江虞带程烟四处逛了逛，去看著名的景点，去参观名胜古迹，去品尝美食，给她讲当地的风土人情，顺便买东西。 小丫头很抗拒，说什么也不肯收。 江虞却只用一个字就降服了她。 ——乖。 从jiejie嘴里说出的这个字，程烟对其无法产生任何抵抗力。 她很乖的。 可是jiejie不要她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第三天，江虞飞去了意大利，程烟独自留在巴黎的公寓里。虽然生活起居有人照应，但是jiejie不在的日子无比难熬，尤其想到回国后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她就恨不得溺死在梦里，永远不醒...... 三月初，两人一同回到江城。 程烟这趟请假出去，落下许多课，她在图书馆泡了几天，想补习却心不在焉，书没看进去多少，满脑子都是江虞。 jiejie说，等周末请她吃饭。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熬啊熬...... 终于熬到周六。 程烟像一只脱笼的鸟，欢快地飞向那片叫做江虞的天空。她换上漂亮的新衣服，化了淡妆，一路哼着歌踏出校门，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她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江虞没化妆，穿得休闲，素净的面庞带着温柔笑意，一见她便夸道：“今天很美。” “在我心里jiejie最美~”程烟眯着眼傻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笑着笑着，她目光落在风挡前，嘴角倏地塌下来。 黏土小人不见了。 留意到她视线，江虞一怔，佯装没看见，笑着问：“我们去吃粤菜好吗？” 程烟嘴唇动了动，正想问，抬眸却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心莫名一刺，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挤出一个微笑，乖巧应道：“好。” 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吃饭时，两人聊天，江虞问了程烟许多学习上的事情，程烟都乖乖回答了，见她表情松快，心情很好的样子，酝酿许久的话终究没说，但愿是自己多想。 一顿饭吃了很久。 下午两点多，江虞送程烟回学校。 车子停在大门口，她从包里拿出上次那张支票，抓过程烟的手，塞进去，拢起五指包住。 “jiejie？” 程烟下意识往回缩，无奈被捉得紧，挣脱不开，急道：“你干嘛...我不要......” “先听我说。” 江虞稍稍施力，握着不让她动弹，另一手安抚地拍了拍，轻声道：“你现在大三，下半年就大四了，实习也好，考研也好，无论将来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要因为害怕犯错而不敢去尝试。有经济基础做支撑，能减少试错成本，降低一些风险，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规划未来的路。” “就当是jiejie送给你的礼物，以后......我们就不联系了。” 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尽管程烟有心理准备，也被浇了个措手不及，寒意透入心底，冷得她直哆嗦。 jiejie不要她了。 jiejie从来没喜欢过她。 在jiejie眼里，她就是个玩物。 程烟鼻子一酸，不争气地红了眼，她低下头，泪珠吧嗒吧嗒砸在裤子上，晕开大片湿痕。 “jiejie......” “嗯。”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她抹掉眼泪，抬头看着江虞，却只透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望见了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丑。 江虞凝视着女孩布满泪痕的脸，心窝子里最软的地方疼了一下，但不过瞬间，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眼底又恢复冷漠，淡声说：“没有为什么，从来没想过。” 说完却又情不自禁抬手给她擦眼泪。 女孩紧抿着唇，不说话，肩膀抖个不停，眼泪愈擦愈多，流不尽。 “程烟......”江虞轻吸一口气，撇开脸，低声喊出她的名字。 “你乖一点，好不好？” 程烟嘴角浮起自嘲的笑，点点头：“好，我乖。” 她很乖。 她听jiejie的话。 不联系，就不联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江虞jiejie的番外结束啦~开放式结局=3= 因为篇幅限制，这里就不多写了，专栏给她们开了一个新坑，今年年末应该能填，会详细展开写jiejie和小金丝雀的故事，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先收藏，么么~ 明天开始更妞崽和瑶瑶的成年番外。 ————————感谢在2020-04-1202:06:34~2020-04-1302:1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二图图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炸了学习通、34628567、陆吾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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