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终局(四)
看着对峙的王子渊,还有李顺致二人,以及泾渭分明的朝堂诸官,白止眉头微蹙。 他有些明白赢柱还有王子渊想做什么了。 逼宫! 一边的天寻道人也是满面肃然的向前一步,施礼开口道: “如今天人削了秦国三成国运,也是因为当初秦王灭了周国,毕竟周国虽然势弱,但是天命终究未改。 削了秦国三成国运,尚在情理之中。 但是后面说要压秦国王室,百年气运,贫道认为这件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当初灭了周国的,是秦王,而非太子。 如今秦王已然年迈,迟早都要传位给太子。 不如借此机会,让太子即位。 贫道也有借口,恳请天人收敛天威。” 听着天寻的话,在场众人眉头微皱,李顺致面露冷色: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吗?! 如今王上因你九天一脉的天人之争,还有这个狗屁天人,遭受气运反噬。 这种情况下,你们不想着救治王上,斩杀了那个天人为王上报仇。 反而想着王位?!” 王子渊面色淡然: “李大人,你说错了。 我等不是想着王位,而是只有太子登上了王位,才能让天人收敛威势。 不然的话,受苦的还是我咸阳的子民! 如果这护城阵法被破,那在座各位大人的血脉至亲都要殒命在这滚滚天雷之下!” 那位老儒生巩保面色涨得通红,死死地盯着王子渊还有赢柱,开口道: “那,只要太子登上了王位,这天人便可以收手?!” 王子渊微微皱眉,扭头看了一眼天寻。 天寻微笑道: “这位天人同我九天一脉有些渊源,应该会给我九天一脉一点薄面。 贫道可以保证,只要秦王退位,贫道便可以让这位天人停手。 不过……” 巩保冷冷地看着天寻道: “不过什么?!” 天寻叹了一口气: “本来事情并不算难以解决,不过诸位大人因为秦王受伤而出手,导致这位天人心中不虞。 或许,需要秦王还有几位出手的大人向天人认错,才有可能获得天人的谅解。” 巩保听着天寻道人的话,牙根紧咬,心中怒气越盛。 而此时,一道有些古怪地,压抑着笑意地声音响了起来: “没想到天寻道长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你也是面子果实拥有者? 而且,你怎么就如此清楚这天人的心理活动呢?” 天寻眉头微皱,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袭白衫飘扬,白止面带笑意的同天寻对视。 天寻冷哼了一声: “一个小辈,此处有你插嘴的地方嘛?! 掌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白止的身边,右掌高高举起,向着白止的脸部直接印了过去。 “止儿,小心!” 有武将轻呼。 这道身影身周鼓荡的气血已然凝聚成罡,沸腾的武道真意汹涌澎湃,无不表明这是一位三品武夫,而且还是三品武夫中的佼佼者。 白仲眉头微皱,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眼中一道剑光闪烁,但是很快止住了动作。 伴随着一道轰鸣声炸响,一个身影直接倒飞了出去。 口中鲜血喷涌,挥出的右掌此时也变成了一截散烂的骨rou。 白仲看着白止摆出的拳架,眼中异彩闪烁。 而其他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整蒙了。 那一位出手的三品武夫,他们虽然不认得,但是那成罡的气血,一身的修为可做不得假。 绝对的三品武夫! 可是,却在白止这一拳之下,直接重创! 要知道,当初白止就算勉强赢了赵纠,那凭借的可不仅仅是武道修为! 可是现在…… 看着白止的拳架,诸多武将的心中尽是感慨。 这才多长时间啊! 白止,绝对的妖孽! 甚至比白起当年,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拳架为什么给他们的感觉如此熟悉呢? 方宏远一双绿豆眼中精光闪烁。 他感觉,白止似乎,更像白起了! 随即迅速抽出黑刀,看向天寻道士狞声道: “掌嘴?! 你想掌谁的嘴?! 我秦国武安君亲孙子的嘴?! 你倒是好大的威风! 劳资告诉你! 他插你的嘴是你的福气! 劳资早就看你们这些道士不爽了! 整天一副道貌岸然,悲天悯人的样子! 你自己什么想法,你心里清楚!” 其他一直压抑着内心怒气的武将,也都是冷冷地看着天寻道人。 有人已经在缓缓的摩挲着手中泛着寒光地武器了。 天寻道人的面色有些冷,而白止听着方宏远的话,面色有些怪异,咳嗽了两声迅速道: “咳咳,什么插嘴不插嘴的。虽然,我挺喜欢插嘴的。 不对,但是这里不是插不插嘴的问题! 而是,你天寻道人,到底对我秦国是何居心的问题!” 白止挑了挑眉,收起了拳架,缓缓开口。 天寻眉头紧皱,看着那个倒飞而去的身影一眼,扭头看向了白止,眼眸微冷: “还真是英雄自古出少年。 贫道观你应该尚是弱冠之年吧,没想到居然就踏入了武夫三品的境界。 果然,不愧是武安君的后人。” 白止咧嘴,笑了笑道: “天寻道长不必岔开话题,小子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而且,小子还没有踏入武夫三品血罡境界呢!” 天寻的眼神微微错愕: “没有踏入血罡之境?” 而此时,那个被白止一拳轰退的身影也翻身而起,来到了天寻的身边。 面色苍白的轻声传音: “脉主,这人的确没有踏入三品境界。 他的气血还没有完全的凝练成罡。 但是,他的拳,很重!” 那道身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忌惮和后怕。 刚刚那一拳,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 而是张着狰狞巨口,满身煞气的古老异兽! 那样的拳势,太过可怕! 白止撇了撇嘴。 他的确还没有踏入武夫三品境界。 自从见了白起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的某个瓶颈被莫名挣脱了。 一身的气血仍在不断上涌,凝练。 但是,始终没有凝练成罡的意思。 现在看来,或许自己还需要经历几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能成功破境。 如果自己踏入了三品,白止有预感,自己的武夫手段,或许能追上自己在幻境中借用周幽王身体的时候。 而此时的天寻,听着那人说的话,也是面色肃然的看向白止。 他知道白止,也看见了白止在九天玲珑塔中第一个登顶。 即使白止有着堪比三品的战力,但是在他眼中,也终究只是个后辈。 堪比三品,和三品是有区别的。 可是,如今白止如此轻易的击退一位三品,却还是没有踏入三品境界。 那就又不一样了。 轻舒一口气,天寻开口道: “岔开话题? 贫道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顺便感叹了一声罢了。 至于你的问题…… 贫道乃是九天一脉的脉主,只顾潜心修道,对于国家之事,向来是不关心的。 这一次也只是因为我九天一脉的天人之争在秦国举办,才导致了如今的变故。 贫道心中惭愧,自然须得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而贫道,绝对是针对问题所思所想,绝对没有针对秦国的意思!” 白止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那天寻道长可还真是责任感爆棚啊。 既然这样的话,依着天寻道长的话。 你虽然是从我咸阳秦民的性命出发来考虑,但是,你应该没有从我秦国国情出发来考虑这件事吧?!” 天寻微微皱眉: “秦国国情?什么意思?” 白止扭头,看向了校场之上。 伴随着漫天雷光闪烁,护城阵纹摇曳。 一股惊慌的气息开始在校场之上盘旋。 但是,从秦王晕倒,生气不知以后。 那惊慌的气息,便开始缓缓消散。 相反,一股压抑着的怒意,在逐渐凝聚。 白止看着校场,朗声开口: “我秦国的君主,因天人而生死不知。 我秦国的国运,因天人而被削三成。 而即使这样,天寻道长却要我秦国向那所谓的天人认错?! 敢问,我秦国,何罪之有?!!” 白止声音并不大,但却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校场之上,传开了一道秦民的怒吼声: “去他娘的天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校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面色通红的看着漫天惊雷,与那道高耸的身躯怒吼,叫骂。 就连诸多武将也是浑身气血汹涌。 我纠纠老秦,从破败中崛起,仅仅凭借手中刀戟一路披荆斩棘,拼杀前行。 遇山平山,遇水填水。 如今只是一个天人在前方阻拦,就想让我秦国低头?! 绝对不可能!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有武将低声怒吼,随后声音愈来愈响。 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大势,从高台,到校场,再到整座咸阳,缓缓升起。 六国的使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那一位白袍飘扬的年轻身影,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深深地忌惮。 此子,断不可留! 赢柱看着那震天的吼声,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天寻。 这势头,发展的不对啊! 天寻也是面色沉凝,高声道: “白止公子,你的想法,贫道心中自然知晓。 可是天人之威,我等凡人如何及之?! 刚刚你也看到了,即使有禁军煞气加持,洛河统领也不是天人一合之敌。 哪怕是当初秦国的军神白起,怕是也不能逆伐天人!” “我杀过。” 白止的声音淡淡响起。 而说到这里,天寻的神色微微一滞。 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白止的身上。 白止似乎,还真杀过。 他们,都听到了王翦之前描述的有关幻境中发生的事。 天寻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白止公子,你可知道幻境和现实的差距? 更何况,白止公子你当时还是用的周幽王的身份。 你现在,有那个实力吗?” 白止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老人的身影一步踏出: “别管是不是幻境,既然天人能被杀,那就代表了一件事! 天人,并非无敌的! 别人能杀的,为什么我们杀不得?!” 是巩保。 此时这位老人神色平静,直视天寻,开口道: “天寻,老夫知道你的想法。 但是,我老秦人,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活!” 说着,瞟了一眼守在嬴则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赢柱,眼中满是失望。 随后轻挥袖袍,向着赢则所在,躬身施礼。 转身,踏空而行,迎着漫天雷光,头顶清气越发澄澈明亮。 老人眼中傲然与亮色愈盛: “老夫先行一步,为诸位掂量掂量这个狗屁天人的分量!” “奉常大人!” 有文官低声哀呼。 而巩保的笑声却越发洒脱傲然,一条文道从他头顶之处浮现。 但是这个文道此时却有些破碎不堪,但是其上面的词句却金光粲然异常。 白止微微一愣。 这个老人的文道,似乎有些破溃了?! 但是,他却又感觉这个老人的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强盛。 而此时,文道上面的词句似乎在缓缓移动,老人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 “何必为死人写诗歌,不如在此地留遗言!” “老师,弟子想告诉你,儒虽弃秦。 但,秦,亦有儒!” 那一截文道大方毫光,随后粲然崩灭。 老人头顶的清光炽烈无比,伴随着一声清喝。 滚滚文气肆虐如长河,冲破漫天雷光,直射天人。 良久。 天际雷光缓缓消散。 露出漫天黑云,自上而下层层堆叠。 但是,九天之上那一具千丈身躯,安然如初。 不对。 白止双眼微眯。 他看到了那具高大身躯的胸口处,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但是,也仅仅如此了。 那个老人,却不见了任何踪迹。 白止深吸一口气。 他已经感受到那个老人萌生了死志。 而且在他出手的时候,便直接了断的散去了自己的文道。 白止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高台之上,一片寂然。 李顺致眼眶微红,沉声道: “王子渊,巩老已经用自己的姓名为我们走出了前路。 天人,也会受伤,也会流血! 今日,你不出手也便罢了。 我等,必诛天人!” 说罢,转身,身后浮现了一尊怒吼的巨大异兽,通体由文气铸成,正对天长啸! 但是此时,高台之上,无数道纹倏然腾空而起,凝成了一道巨大的光幕。 高台中的景象也瞬间发生了改变。 李顺致愕然扭头。 王子渊面容一如往常的平淡: “今日,你出不去。” 一直端坐高台之上的六国使臣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恐怖的气势蒸腾而起! 白止愕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变化,白仲来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