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透明花房内的空气逐渐攀升,超出了原本的预设范围。而中央温控系统也失去了它的功效,花房内含苞的花骨朵似乎是感受到了气温的变化,原本应该在盛夏开放的水生植物此时也悄悄张开了丝条状的花瓣。 三分钟。 还能做什么。 塞因不敢想。 一只A等级的雄虫在他的第三次的觉醒期通常会激发他体内最大能量的精神力,如果不加以防备的话,方圆数百里的雌虫都会被波及到。 塞因回想起上次十二,不,是迦岚在第二次觉醒期时,仅仅是出现端倪,就能让B区那一条街道上所有的虫发生撕咬行为。 而那个时候,属于迦岚的精神力尚未完全发挥出来。 如果全部释放出来呢... 那对于楼下的雌虫而言会是一场自相残杀的灾难。 塞因飞快地跑去捡起被甩落在一旁的传呼机。 他按下长钮:“喂能听到吗?” 在微弱的电流声后,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可以。” 塞因深呼了一口气:“不管你是谁,请立刻疏散礼堂和宴会厅里的虫群,然后架起屏障系统,直接把等级调到最大,隔绝精神力对虫群的干扰。” “好。” 那虫没有多问什么,在听了塞因的话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塞因知道,他走不掉了,花房的电路已经已经损毁,整个电力系统正在慢慢奔溃,进来的门阀已经失效了,只能由外力打开。 迦岚把自己逐渐蜷缩在长椅上,气温让他逐渐出了汗。迦岚难耐地抓挠着自己的手腕,一道道血痕显露出来,他用力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现在的情况比上次在蓝晶星上更严重,迦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虫来救他们两个。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他不想伤害塞因。 所以他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对,和上次一样。 楼下宴会厅里的谢璟丢了从路斐手中夺来的传呼机,命令在场所有的军雌们立刻疏散虫群,保护好尚在敏感期的雄子们。 路斐手里还拎着一只混进来的雌虫,穆青,他问道:“元帅,这只虫要怎么解决。” 他们之前就从穆青袖口处排查到了违禁药品,雄虫诱导剂。 诱导剂的气味会促使雄虫的觉醒期被提前,只有在用于医疗的时候,才被允许使用。而且诱导剂一直被军部严加看管,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从一只不起眼的雌虫手中拿到。 路斐当即就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谢璟,同时也说明了塞因和迦岚殿下在一起的事实。这也是谢璟没有多问塞因的原因。 时间精紧迫,谢璟示意路斐先帮着将虫群转移到安全地带,穆青交给他处理。 灯光之下,谢璟微微活动了一下关节,他好久没亲自干这种揍虫的活计了,但是这个叫穆青的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被军方限制住的的诱导剂,而且还能堂而皇之的参加这个舞会。 该怎么说,军部的管理还是太松懈了。 “给你三十秒,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谢璟冷眼晲着跪倒在地上瘫软下去的虫,粗砺的军靴底部毫不留情地碾着穆青的手指,耳边传来了雌虫尖锐而刺耳的叫喊,“诱导剂是谁卖给你的?” “我、我不知道,我也是从别的虫那里买来的。” 谢璟细细打量着穆青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买得起这种东西的虫,所以说,穆青在撒谎。谢璟遏住穆青的喉咙,穆青顿时就因为快速缺氧而脸庞赤红,甚至连虫纹都蔓延到全脸。 “军方对于擅自买卖违禁品的虫,有独立的处决权,你不说的话,就留在这里等着被觉醒期的精神潮冲刷吧。”谢璟松了手,他已经很久没做这种事情了,但是事关迦岚... 他弯下身,在凄厉的叫喊声中扭断了穆青的手腕与脚踝。 见虫群已经撤退的差不多了,谢璟就打算把穆青留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 只是穆青残喘用手肘拖着身躯着爬了过来,他无力地拽住谢璟的靴筒,艰涩地求饶:“元、元帅,是我偷来的,但、我知道谁有。求您,带我出去。” 真烦,谢璟抓住穆青的衣领,像拖死虫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宴会厅里应该没有虫了,谢璟再做最后的检查。 只是忽然听到了小奶猫叫的声音,好像藏在了门柱旁边。 一只猫? 谢璟犹豫,但是还是走了过去。 不是猫,是一只幼虫。 居然睡着了...幸亏自己又折返回来了。谢璟捞起软绵绵的幼虫,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孩,居然放心丢在这儿。 震耳的炸裂声从上方传来,宴会厅上方的透明花房此刻灯光全部熄灭,建造花房用的防弹玻璃在剧烈的冲击下在内力下一点一点冰裂。 碎成粉齑的碎玻璃渣在月光下折射出钻石的色彩,细碎的粉尘从上空落下,谢璟护住小孩的脸,免得被碎片刮伤,而地上的穆青。 还是个麻烦。 谢璟一手抱着一个,一手拖着一个来到了房外,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着的细微的精神丝线,正如同蛛网一样不断地向外延伸 “元帅,您没事吧。”属于谢璟的亲卫队队长在接到谢璟指示的第一时间就将飞行器上的迷你屏障装置搬了下来。 谢璟草草看了一眼装置的大小,说了一声,“不够。” 他将幼虫丢到了自己的飞行器里头,然后叫路斐先将穆青和幼虫带回恒星塔。 “元帅您呢?” “和我的部下一起守着。”谢璟说着,让虫将所有飞行器自带的屏障系统都组装在一起,在等待研究所送装置的这个时间里,他们会在这里等待处理应急状况,这也是谢璟他们第一次遇见超S级雄虫突发觉醒的情况,一般来说,第三次觉醒期前期的征兆会很明显。 像第二次一样,身体会提前进入戒备状态,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发热。 其次,雄虫身上的气味会更加吸引雌虫,这也可以当做一个判断依据。 而最重要的是,第三次的觉醒意味着真正的成虫。 所以...谢璟担心地望向黑黢黢的天空。 听路斐说,是一只叫做顾然的雌虫发现的异样,刚才也是他发来的信息,很明显现在在迦岚身边的雌虫只有他一个。 谢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顾然一只虫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迦岚毕竟是超S级的雄虫,谁也不知道他觉醒后的精神等级会达到多少,按照现在他能感知到的精神丝线来推算,花房内的精神压强则会是这里的一百倍,甚至更甚。 谢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在所有的窗户炸裂的瞬间,精神丝线迅速地占领了整个房间,塞因看不见,但他能感受的到。 月光似乎是照亮了通往迦岚的道路,鹅卵石在莹亮发光。 塞因走得很艰难,所有的精神丝线仿佛都在阻止他向迦岚靠近,每走一步,都会有更强烈的阻力阻止他。 “塞因...” “离我远点。” 迦岚抬起头,他的发丝看起来近乎银色,与月色融为一体,翠绿色的眼眸变得格外深沉,如同漩涡,一般,“别过来了。” 他对塞因说道。 他很痛苦,诱导剂的味道让他的胃几乎是翻江倒海,脑内骤然间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他想起了夏青死的那天早晨。 一样难闻的味道让他突然发起了高烧。 也是那天开始,塞因开始频繁地提起要带他去A区的事情。 头好疼。 迦岚又想起了肖蒙,他几乎就要忘记肖蒙了,可现在却又想起了他。迦岚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那时候他还没有展现出什么雄虫的迹象。 但是他记得,肖蒙偶尔还会对他笑一下。 后来...后来,他的第一次觉醒期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他讨厌觉醒期。 迦岚脑袋里的记忆混作一团,他捂住自己的耳朵,用力地呼吸着,胸口很难受,心脏剧烈地起伏着,一下、又一下。 好像要从胸腔跳出来。 蜂鸣声充斥在脑海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过高的体温让眼睛蒙上了雾,从眼底泛起的红酸涩,周围寂静无声,所有的景致兀然变得赤红起来,犬齿抵住了下唇,刺痛着迦岚。 “离我远点!没听见吗!”迦岚近乎嘶吼地说着,他真得怕他伤害塞因。 塞因身上的伤太多了。 有一半,是因为他留下的。 而在一片赤红的景象中,好似是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带来了一抹蓝色。 丝丝的冷意包围住了迦岚。 “你想我走吗?十二。”塞因最后几乎是一步一踉跄才来到了迦岚身边,精神丝线爬满了他整个身体,牵扯着他,“没关系的。” “塞因...”迦岚眨着眼睛,眼眶中泪水在打转,他忍着说道,“我好疼。” “我怕我控制不住,可我真得好疼。” 有什么东西正在破骨而出。 “我...”迦岚说不出话来,理智一寸寸地被占据,眼白骤然染上墨黑色。 缠在塞因身上的精神丝线开始不由地将塞因往迦岚身边带。 “我、我控制不住。” 迦岚似是盲的那样,只能靠精神丝线来辨位,这让他的不安全感更甚。 塞因忍着闷哼了一声,不大,但是对于迦岚而言,却好像是某个刺激的信号,鼻腔中太阳花的味道逐渐浓烈起来,让这花房里所有品种的花束都黯然失了味道。 “塞因,趁我现在还清醒,你可以走,不然,你真的走不了了。” 迦岚转过眼,下了最后通牒。 塞因将迦岚揽入怀中,安抚似的拍着迦岚的背,“本来就没打算走。乖一点。” “塞因、我疼...好疼。” ... 破骨而出的新生骨翼在展开时卷带起一阵风,让本就只剩下结构的花房摇摇欲坠,星与月洒在几乎是透明的骨翼上。 玫瑰与雏菊铺满了鹅卵石的小径,尽数碾落成泥。 三天后。 塞因按照习惯在六点准时醒来,醒来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一段记忆,等他看见自己怀里的金色脑袋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他赶紧把虫放进吊篮里。 迦岚的呼吸平稳,眼下有点青。 塞因耳根一红,顿时觉得脸都发烫了。 他... 十二。 塞因现在很后悔,他怎么可以和十二...十二还没长大呢。 塞因慌忙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且,他那时候明明可以选择离开的,但...算了,就当没这件事情吧。 要不,趁十二现在还没醒溜走? 好办法。 塞因忙不择路地去拾地上的东西,可—— “塞因,你怎么不喊我?”迦岚懒洋洋睁开眼,餮足的好像晒足了太阳的猫,他勾住了塞因的小指,“早安。”迦岚冲塞因笑了笑,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早安吻。” 迦岚等了一会,见塞因还愣在原地,脸庞烧得通红。 被丢在地上的传呼机此时响了起来,解决了塞因此时的窘境。 “谢璟来了。” 塞因赶紧把迦岚塞到吊篮里,叫他没事别出来。 迦岚露出个脑袋,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门阀从外被虫打开,塞因朝门口看了一眼,门口只有一只红毛虫。他拖着好似被拆了骨头似的身体来到了谢璟面前。 “你还好吗?”谢璟问道,往里头张望了一下,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好,“殿下还没醒吗?” 塞因点点头,谢璟的目光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不由伸手摩挲着脖颈,指尖泛起guntang的触感,真实地好似才发生过一样。 “提前进入觉醒期会对迦岚的身体造成影响,他之前就强行抑制过,他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异样吗?等小殿下醒了之后我会带他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塞因摇了摇头。 强行抑制过,什么意思?塞因猛地回忆起四年前的那个雨夜。 他的确记得,那天他通过迦岚释放的精神图景判断他应该是进入了觉醒期,但是...后来那个迹象的确是消失了。 所以是...被自己压下去了吗? “辛苦你了。”谢璟说了一声,他看着塞因的领口,尴尬地笑了笑,“那个,要不你也去做个检查吧,军部出钱。” 塞因婉拒了谢璟的好意,他现在用得还是顾然的终端,他可不想被查出来对不上虫。 “还有一件事...”谢璟打量着已经是狼藉的透明花房,“就是,你最近出门可能要小心一点。” 塞因随便的应了一声,不以为然。 他迈出花房前,谢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带上帽子。稍微把脸遮一下。” 塞因觉得谢璟有些多管闲事。 直到他走到了阳光底下,刺目的闪光灯让他睁不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 谢璟os:哦豁,居然能下来。 塞因os:有种见家长的尴尬 迦岚os:为什么把我删没了。(呜呜呜) (猜猜谁把东西卖给穆青他们的?) (迦岚现在还是个小甜甜) (明天双更补上,昨天没睡着,脑子不是很好,要是有bug可以评论告诉我,爱你们哦~) (预收要是有兴趣,也可以点一点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