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灭

    一浑身戾气的少年在街道上闲庭漫步。

    其所过之处，路人皆背后一凉，看向他，寒意更深了，都加快了步伐，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少年也不管别人的举动中的害怕，走进一家小饭馆，看见没人的位置便坐了下来。

    小二十分不愿地迎了上来，话语中也有一丝犹豫。

    “客……客官，吃……吃点啥？”

    少年昂头笑着说：“二两五花rou，不要辣椒，一壶米酒。”

    话未说完，小二已经跑开了，边跑边说：“客观稍等，马上来。”

    待到菜上齐，少年没有忙着动筷，而是先将饭钱拿出放在桌上。

    在他拿钱的同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拿着筷子坐到了他对面。

    男子并没有说话，直接夹了一块rou送入嘴中。

    少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将那盘rou往男子面前推。

    男子用筷子挡住盘子，夸赞道：“早就听说三魂门人向来珠规玉矩并且温和善良，今日一见，果然。”

    少年并未因为被认出是三魂门人而意外，反而微微一笑，说：“这位大哥不必称赞，这是门规，也是家训。”

    三魂门与其他门派不同，其他门派大多修仙术，而三魂门却修鬼道，所以三魂门人身上总有一股戾气，那是鬼魂的怨气。

    因此，人们不喜欢三魂门，认为三魂门修炼的是邪术，但其实三魂门人从未因为修炼鬼道而走火入魔，并且多数三魂门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性格。

    男子点点头，并倒满酒说道：“小兄弟，我敬你一杯，谢你请客！”

    少年挥手说：“唉，不敢，该是晚辈敬你。”

    男子哈哈大笑，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少年正欲叫来小二加菜，却被那男子拦住，说道：“小兄弟，这盘rou够我吃了，不必再加菜了。”

    少年尴尬地笑笑，问道：“前辈是想让小子饿肚子吗？”

    男子却突然严肃地说道：“你没时间吃了。”

    说时，男子的眼睛盯住少年。

    “前辈何出此言？”少年并未收敛笑容，因为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男子再次倒满酒，二人又干一杯。

    “三魂门昨晚被灭门了，小子，你还坐得住吗？”

    少年脸上有一丝变化，却还是有点不相信。

    “前辈别开玩笑了，我三魂门虽不受他人喜爱，却也不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啊！”

    三魂门重规矩，江湖人尽皆知，其他门派不喜欢这种邪魔外道，却也觉得他们的作风很值得尊重。

    “三魂门的确受到江湖各派的尊重，但江湖是残酷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讨厌不意味着不尊重，而尊重不意味着不会杀戮。

    少年脸色变了，愣住了，那一句怀璧其罪，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知道三魂门的某些东西全世界都想要。

    随后少年起身，草草告别后，向着城外西方墨归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少年从商雍城正往文城的方向赶来。

    司樱季赶到文城时，已经是下午，这座城很安静，街上没人大声喧哗，就连小贩子也没有叫卖，买卖多是些字画对联又或者文房四宝。

    他只是感叹，却没有驻足观望，因为他的目的不是这个。

    他要去往文城西边的三魂门。

    待到他到达墨归山时，已经是黄昏。

    他喜欢慢慢走。

    三魂门在墨归山下，不息泉边。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加快了步伐，因为越往里走，他越慢不下来，墨归山下不再是三魂门，而是一个坟场，并且血迹斑斑。

    走了大约几十座坟墓后，司樱季突然停下，因为他要找的人正在他眼前。

    那少年用手刨着坑，眼里血丝遍布，眼泪已经干了，他没有哼。

    少年听到声音，转头望去，脸色似没有了活人的气息，眼神空洞。

    两人四目相对，夕阳渐渐落下，天空熊熊烈火烧起，风来得不是时候，吹过两人的脸庞，没人眨眼。

    前十年，司樱季也见过这么一幕，那时候他边哭边嚎叫。

    这一次他只想奔跑，奔向面前的少年。

    司樱季跑上前，与他一起刨着土。

    二人无话可说，默默刨着坑。

    司樱季很熟练，似乎埋人这件事是他的强项。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停下刨土，不息泉边失去了人的生机，留下的只是满地的坟墓。

    叶秋寒没有说谢谢，只是带着司樱季走进三魂门的一个地下密室。

    那密室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两把刀。

    叶秋寒取下双刀，打量一番后，递给司樱季。

    平日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上面的，是我欠你的，下面的，是我的委托，藏好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司樱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少年飞奔离开。

    司樱季提着刀跑追出去时，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迷茫了。

    一切不确定性都给他指明了方向，他应该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