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躁刀客
次日。 天,蒙蒙亮着。 cao心的鸟儿如往常般试图用叫声把人们从睡梦中叫醒。 可惜的是,今日,还没等鸟儿们开始欢唱,飞鸿斋某间上等雅阁的窗户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呼!” 轻轻地一声吐气,吓得几只停在屋檐上刚准备来两句的喜鹊扑腾着翅膀逃离现场。同时,其余的鸟儿见情况不妙,也跟风地往天上飞去。 仓促之下,几片鸟毛从天上缓缓地飘落下来。 罪魁祸首穿着一身白色袍子,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灰蓝色的天光照在他俊俏的脸颊上非但不显冷漠,反倒是映衬出了他身上那股少年独有的味道。 “所以,今天去哪儿好呢?” 洗漱完毕,换上自己心爱的青色短打,卫攸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阳光,面容严肃地思考着自己今日的行程。 班英因为要去郡令府汇报鸦毒的事情,所以起得比他要早得多,具体多早,那他也就不甚清楚了。码头那边因为撞船的事情,原本热闹的集市也经常有捕役快手一类的小吏经过,整得东市都没了往日的热闹,颇为扫兴。 “如此看来……” 卫攸微微皱眉,低声自言自语着:“那就只能再去云裳坊逛逛了,也不知道今日开不开张。” 于是,晌午时分某人再次来到了飘着胭脂香味的云裳坊北门。迎接他的,依然是那个有着菊花般笑容的老龟公。 照例打了赏钱,卫攸颇为熟练地穿过云裳坊的廊道,来到大厅的某间屏风桌内坐下。 昨日还出过命案,今日就照常开张。对此卫二少没有感到半分意外,只要不是外族人打杀进城,没人可以阻止客爷们风流的雅致。 不仅如此,他还能从外头那些官差的处事态度上盘出些门道来。 如果衙门大张旗鼓地查,那么说明赵明的死其实没有太多的问题。无非是情杀仇杀一类的个人纠纷。反过来,衙门若是莫名其妙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说明这起命案里牵涉到了一些不便明说的内情。 懂者皆知,常者,说了也无甚用。 “让开!我要见红绣!” 粗犷的嗓门冷不丁地在莺歌燕舞的云裳坊内响起,某个不嫌事儿大的主顿时来了兴致,赶忙起身走出屏风,寻找声音的方向望去。 纨绔子弟在青楼为了头牌大动干戈的戏码,他向来是愿意观瞧的。 由于时辰的原因,云裳坊里没多少的风流雅客,坊里莺莺燕燕的娘子们多数都在互相打趣着,或是对着卫攸这类面容姣好的公子哥抛着媚眼。 因此这一声怒喝,同样引得所有姑娘侧头看去。 待到看清来人是位燕颔虎须、圆眼刀眉,穿着一身土色麻衣的江湖刀客后,女子们一个个掩着面嗤嗤地笑了起来,还有交头接耳的,弯着眉梢不知在说些什么有趣儿的事情。 似乎……这场面对于她们而言并不陌生。 “小茶壶。” 卫攸招呼来一位小龟公,用下巴往那刀客的方向抬了抬,说:“那人是谁?” “公子您说那人?”小龟公指了指那刀客,“呃……那人……听说以前是个镖师,现在么就不晓得是做什么的了。这半年来他老是缠着咱们阿妈,阿妈见他都头疼。” 龟公嘴里的阿妈和青楼姑娘嘴里的mama是一个意思。卫攸一听,心中大致也就猜出了那刀客的动机。 估摸着,这男人就是看上红娘了。但是像云裳坊一类的高档青楼,除非客人大有来头并且直截了当地点了老鸨的牌子,不然老鸨是不会负责陪客的。 起码这个看上去没什么钱,浑身上下都写着江湖中人四个字的刀客——不行。 “那你们怎么不喊人把他打出去?” 别看龟公们对客人又是弯腰又是赔笑,能在云裳坊这个档次当龟公的,必然都是练过几年硬功夫的练家子。 除非…… “这家伙很能打?” 听闻卫攸的话,小龟公面露尴尬,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们之前早已与那刀客交过手,几名坊里的好手愣是被那厮一个照面全部打伤,最后还得靠阿妈出面喝止方才摆平了一切。 无他,他们虽说是有点童子功在身,但终究是入不得品的庄稼把式,在真正的品级武者面前几乎与阿猫阿狗没有太多区别。 “红绣!!!” 那刀客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对着楼上的雅间大声喊着。 “原来红娘叫红绣?”卫攸轻声和小龟公调侃着,“那改天我也管你们阿妈叫红绣,是不是显得我和你们阿妈是老相好?” 话音刚落,那刀客竟是突然转过头来,一双豹眼凝视着卫二少的俊脸。下一刻,就见他右手往身侧的桌案上一撩,一盏瓷杯化为虚影朝着某少爷脸上多余的嘴巴砸去。 哐啷! 令刀客没能想到的是,瓷杯并没有如他预想般那样砸碎小白脸的牙,而是被对方闪身躲过,杯身凿穿了他身后屏风的纸质屏芯,砸在云裳坊的红柱上炸裂成碎末。 说话声音这么小都能听见,武七品以上?卫二少露出了颇为惊讶的表情。 武七品,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在民间已经算是稀罕人物。要知道目前整个大周也不过只拥有两位武二品,十四位武三品罢了。 “有点本事。” 没等卫攸开口,那刀客接着大喝一声。居然当着一众姑娘的面,踏着桌案来到卫攸面前,直接就是一记鞭腿朝着二少的肩膀踢去。 对此,卫攸茫然了,他突然觉得这个刀客很可能名字里也有一个“虎”字。不然很难解释对方一个江湖人为什么敢在满是贵客的云裳坊里肆无忌惮地动手。 啪! 右脚向后一踏,卫二少灵动地一个后撤躲开了刀客的鞭腿。紧接着他稍稍侧身,右腿再起,直接将刀客脚下的桌案踢得向后滑了几丈,撞得后方的桌椅板凳发出连绵不绝的沉闷动静。 听声音,的的确确皆是上等的好木料。 那刀客反应不慢,在收回踢出的右腿的同时左脚一蹬离开桌案。顺利避免了因桌案的移动而造成的重心不稳。 可武者近身搏杀时不同仙人,最忌讳打斗之中双腿离地。这不,卫攸抬头见刀客已经腾空跃起,一扭腰杆,右脚再次踏地,转身踢出左腿横扫向对方的腰间。 腰,人身体上极为脆弱的部位,同时又是很难格挡的部位。 谁料那刀客大概真的名中有一“虎”字,当他本能地意识到卫攸这一脚的角度极为刁钻后,竟然选择探出自己的左手,掌指张开微曲,硬用掌心接下了这记连环腿。 啪! 又一声闷响,刀客借力向侧后翻身落地。二人之间的步距就此拉开至十步左右。 “来的好!” 那刀客完全没有就此罢手的想法,几个箭步便再次向卫攸的位置冲了过来。后者也不退让,所谓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卫国公次子? 见这厮没完没了,他索性也放开了身形,与对方近身搏斗起来。 破风声呼呼作响,当着云裳坊姑娘们的面,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二位爷,停手。” 正当酣战之时,红娘的轻喝冷不丁从上楼的雅间内传出,犹如戏台上演的那捆仙索般,硬生生迫使刀客停下了动作。 见状,卫攸回撤两步,饶有兴致地思索着刀客与那红娘的关系,不禁打趣道: “红绣jiejie,你这云裳坊好生危险,弟弟的心肝儿都要被吓坏了。这若是jiejie不陪弟弟喝点儿酒,弟弟可就赖着不走了啊。” 此话一出,那刀客原本圆睁的双眼微微眯起,额头处青筋隐现。只见他原本收敛的身形一动。一拳又朝**的面门袭去。 刚刚停手的二人不出意外地再一次于众目睽睽之下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