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五
宋越有一个秘密。 他穿越了。 他依稀记得醒来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子伏在他身上哭喊：“哥哥…” 那时候他四岁，那年冬天就像现在这么冷，他差点没能熬过那个寒冬。 …… 自他知晓自己回不去的那刻起，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就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亲人了。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他前世活了快三十岁，所以他顽强的带着孩子活了下来。 说得简单，过程却难以言说，若不是遇见那个笑眯眯的老头的话，或许他们早就死在了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可能是饿死，也可能是冻死。 过往的记忆渐渐模糊了，来到这已经十年了。 在这个世界，对他重要的人不多，念玥是第一个，因为他们相依为命十年，老头子是第二个，因为他在宋越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长辈的角色。 可惜他死得太早。 还没等到宋越有能力给他颐养天年之时就死掉了。 然后念玥就成了他唯一重要的人。 李云深是个好人，如果能成为他的大舅哥的话他们也不至于窝在一个小屋子里。 或许因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宋越舍不得。 他想，自己的妹夫应该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至少长得不能比他难看。 ……… 宋越躺在床上，旁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侧目望去，小丫头抱着他的胳膊沉沉的睡去了。 他嘴角微扬，窗户把寒风挡在外面，屋子里静谧的很，他摸了摸枕头边的硬物沉沉睡去。 ……… 宋越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三十，是他爹的忌日。 他起得很早，念玥还在睡，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 从米袋里挖出一碗米，想了想，还是不加糙米了，于是又挖了一碗煮了起来。 顺便把挂在墙上的一串腊肠剁出一小节切成一片片的蒸上。 宋越推开门，去隔壁赵婶家打了桶水，随便帮赵婶也打了一桶放在门口。 用柳枝蘸了些粗盐洗了口，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其实他倒是可以把粗盐炼成细盐，但是没办法，即便是粗盐成本也太高了，而且小县城的百姓也用不起细盐。 并且他还小。 他害怕有心人会盯上他，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敢做。 很快，屋子里传来了rou的香气，念玥慢慢睁开眼，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香！” 宋越笑了笑，掀开盖子，一小碗腊肠渗出了白色的脂肪，让人垂涎三尺。 装了一小碟咸菜摆在桌子上，粥也熟了，屋子里散发着香气。 念玥起床，洗漱之后端正的坐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哥哥。 宋越把菜端上桌子，“吃吧。” “嗯！”小姑娘美滋滋的吃着难得的rou，看着小姑娘吃的香甜，宋越觉得心情都轻快了几分。 爹就葬在了后山。 吃过饭，宋越准备出门去后山。 小姑娘叫住了他：“哥，我也要去。” 宋越摇头：“山路不好走。” “不怕。” 小姑娘狡黠的笑了笑，“走不动了哥可以背我。” “不好，山里有大虫，会把你吃掉的，骨头渣子也不剩…” “骗人，大虫在家里睡觉呢…” 宋越无奈的看着小姑娘，其实她应该去看看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妥协了，“那好吧，去多穿些衣裳，跟在哥后面。” “好！”念玥欢呼雀跃，她在家待着都要发霉了。 兄妹俩出门了，宋越背着背篓准备顺便打些柴回来。 山上的路相比于前几日好走了些，因为这几天出了太阳，雪化了一些。 今天天气同样不错，太阳刺在身上暖洋洋的。 念玥小心翼翼的跟在哥哥身后。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是个总是沉默的汉子，喜欢喝酒，偶尔会看着她和哥哥发愣。 她猜可能是因为兄妹俩长得和去世的娘长得太像了，爹告诉她娘是宁县最好看的女人，当年求亲的人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娶到她娘是十辈子积的福分。 可惜他福薄。 他是一个好铁匠，小时候她会蹲在父亲身边看着他敲打那些铁块。 古铜色的皮肤下蕴含着惊人的气力，一般人很难练成这样的肌rou。 但是一场风寒就带走了他。 可能他是想娘了吧。 “念玥，累不累？” 哥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不累。”她气喘吁吁的回答，其实她有点累了，但是还能坚持。 宋越回头，小丫头的脸色红彤彤的，布满了汗渍。 他叹了口气，把背篓取下来弯下腰：“上来吧，出了汗要得风寒的。” 小姑娘乖乖抱住了宋越的脖颈。 她很轻，宋越背得还算轻松，他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去年他还不敢随意上山。 ……… 来到一座小小的碑前，宋越放下了念玥，自顾自把面前的雪扫干净。 念玥想要帮忙，宋越说了句：“不用了。” 良久，兄妹二日立在碑前，上面写着：“宋北岑，姜玥之墓”。 他爹叫宋呗岑，他娘叫姜玥，二人是土生土长的宁县人，姜玥是难产而死的，这年月生孩子确实是一件要命的事。 宋越安静的注视着面前小小的碑，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于他而言他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爹娘，谈不上什么悲喜。 小姑娘则默默流泪。 “爹，哥把玥儿照顾的很好…” 宋越慢慢的点燃带来的纸钱，小姑娘正和爹娘说话呢，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安静的烧着纸钱。 白色的烟慢慢飘向天际，宋越抬头，天空澄澈的如同海面。 “磕个头吧。”宋越轻声说道，“下次回到这不知是何年月了。” “嗯？”念玥疑惑的看着哥哥，“我们要去哪？” 宋越没有正面回答，他不允许自己一辈子待在这，他想去去外面看看，想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宁县太小了，太小了。 他害怕再待几年，等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他会舍不得出去。 他还年轻，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不应该碌碌此生，他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说：“我想去京城。” “京城？为什么？” 宋越没再回答，因为他知道他去哪，念玥就会去哪。 念玥在哪，哪里都是家。 他其实很有本事。 想起枕头边压着的玉佩，想起老头临终前的话语。 他微微笑了。 他有预感，自己的平静生活或许就要被打破了。 他来到了师傅的墓前，念玥看着兄长慢慢的跪下雪上，眼睛盯着面前的土堆。 ……… “师傅，我十五岁了。” “该去替你去京城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