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值
在刘香兰的软硬兼施，在她的温柔乡里，顾全是心也歪了…… 顾全是以好心人的身份，骗取萧奶奶对孙女的放弃。身有腿疾，独子已死，儿媳不在，身无分文，孙女难养活，为了给孙女讨一条活路，萧奶奶把萧山唯一的骨血放弃了…… 怕有一天萧奶奶回过神来，刘香兰果断的让顾全是辞了职，打算回老家躲一躲，等风头一过再出来。 不知道是报应还是怎么的，当天夜里刘香兰生产，折腾了七八个小时，产下一名死婴，还是名男婴。 从死神手里逃脱掉的刘香兰始终认为，顾慢就是克人精，克死了爸爸，又克死了她的孩子，下一步不知道还要克死谁。 所以刘香兰一直在游说顾全是，把顾慢找一个没人的地丢了，她活着别人得倒霉。 顾全是感念萧山救了他一命，自己截了人家的抚恤金，又害人家的孩子，他良心未泯做不出来。 于是顾慢被顾全是抱回了顾家岭，成了他的第三个闺女。哪怕刘香兰有母乳，她也没有喂过顾慢一天，顾慢是靠顾全足喂米汤、面糊糊，大一点嚼煎饼一点一点长大的。 果然如刘香兰规划的那样，顾慢五六岁就能打猪草、烧火、扫地、照顾meimei；七八岁能下地捡麦穗，干点相对轻松的活挣三四个工分。 顾慢在刘香兰的规划中，是没有读书资格的，在外人身上花一分钱都心疼，已经养了死丫头这么大了。 顾全是的其他孩子或多或少都上过学，顾慢到了上学年龄了，刘香兰也没有让她去。那个时侯上学不用花什么钱，但是耽误挣工分啊，直到比顾慢小两岁的顾宁上学了，顾全是才不顾刘香兰的反对，让姐妹俩一起上学。 作为交换条件，放了学的顾慢要割猪草、烀猪食、喂猪、做饭、洗衣服，星期天要下地挣工分，放工后以上的那些活计还要一件不拉干完。 因为顾慢的活计被安排的满满的，吃不饱穿不暖，还又累又饿，导致顾慢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勉强读到初二，没有升高中。 初中毕业，顾慢就被安排给病秧子顾新廷换媳妇。这个时候的农村人哪有自由恋爱，比盲婚哑嫁强一点了，至少能相亲了。薛长河当时挺有名的，那就是痞子加混子，好人家的人谁不害怕？ 顾慢当时也求过顾全是和刘香兰，她还愿意多卖彩礼钱，当作补偿给家里的。顾慢当时想，哪怕嫁给老光棍，也比嫁给薛长河整天拳打脚踢要强。 薛长河：不信谣不传谣……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了，刘香兰只关心她儿子能不能娶上媳妇，顾慢嫁狗嫁猪嫁人渣关她屁事？！ …… 顾慢已经傻了呆了，她还把顾全是当亲爹，原来居然是这么一段往事。凭心而论，她为死去的亲爸不值，他拼了性命救下的人，这般苛待他唯一的亲闺女，如果萧山在天有灵，会不会哭死？ 这真是割你的rou，喝你的血，再啃你的骨头，完了再折磨你的至亲。 在这个世上，连畜生都不如的人大有人在，顾慢很不幸，不是碰到了一个，而是碰到了一窝…… 顾全是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棉袄内兜，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袋，一层一层剥开，是花花绿绿，一撂子不同面值的钞票。 “三丫，这是你妈攒下来的钱，我数过了，是一千零五十七块，这些先给你。等我凑够了另外的九百四十三，再给你送来。” 顾慢没有接，她很抗拒。在她的眼里，那不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而是怵目惊心的人血馒头。 那上面是她亲爹萧山的血，用自己的一条命养大了一家白眼狼。 亲老丈人的命钱，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薛长河把钱收起来了，只剩那个油纸包。 顾全是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回去了。” 直到他要走了，顾慢才幽幽问道：“没有什么条件吗？” 两个闺女和女人都进去了，顾全是不想做点什么吗？ “没有条件，就是我亏心事做多了，夜里老是睡不着。那些钱本来就是你亲爸的，是我鬼迷心窍，一错再错，现在报应都来了，挡也挡不住。” 顾全是佝偻着背，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很多。顾慢别过脸去，现实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还能相信谁？ 直到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薛长河拉她起来：“走，去炕上睡一觉，睡醒了都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 顾慢慢慢抬头，薛长河的话在她最脆弱的时侯，给了她暖心的力量。这也是顾慢第一次正视她和薛长河之间的关系，尽管她逃避躲避不待见，薛长河依然是那个离她最近，把最凶的一面给别人，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和孩子的薛长河。 换一个人，会比薛长河更好吗？ 顾慢喃喃说道：“借你粗大腿一用。” 薛长河还在愣神的工夫，已经被顾慢搂住了腰，刚开始是压抑的哭，后来是毫无形象，毫不顾忌的嚎啕大哭。 哭亲爸的不值得，哭亲妈的生而不养，哭奶奶的孤苦伶仃，更多的是哭自己十九年的辛酸不易，被蒙在鼓里的百般嘲弄。 就问她何错之有？ 亲爸萧山何错之有？ 顾慢不会原谅顾家人，也不会原谅顾全是。刘香兰是明刀子割rou，顾全是暗刀子伤人，一百步对五十步，谁也比谁强不了多少。 李桂兰刚从老宅取了部分猪下水回来，听见顾慢的哭声，以为自家那个小畜生又惹儿媳妇生气，四十米的长刀拔出了三十九米。 哎哟喂，刚走进来的李桂兰转身就想躲出去，因为啥呢？因为顾慢和儿子抱一起，看样子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欺负。” 不过转身太急，脑袋就磕在大门上了，“咚”的一声闷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看上这边。顾慢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轻轻推开薛长河。 “妈，回来了？我给您帮忙吧。”